第十七章

林氏喜爱素净,院中少栽花草,倒是在窗台下头种了一溜的忍冬,院中一株大榕树,树下石桌石凳。天好时,夫妻两个常在此处品茗对弈,偶尔也教女儿几句诗书。长子萧逸安年岁已大,在家学之中读书,时常不在。

十冬腊月,榕树枝叶尚在,却更显的苍翠起来。

萧覃立在树下,抚着苍劲的树干,想起往日妻女在时的热闹场景,便更觉冷清孤寂。

他当然是爱着素英的,然而夫妻一场,到了这把年纪,她竟然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萧覃只觉得有些丧气。

他呆立了半晌,淡淡叹息了一声,招来侍从:“将上房同琼玉楼打扫出来,明日接夫人与小姐回家。”

正当此时,背后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国公爷。”

萧覃皱了皱眉,回首望去,却见一身着青布比甲,发挽双环的丫鬟立在那里。

这丫鬟生的瘦削,一张清秀的脸孔,皮肤倒是极白,低眉顺眼,鞠着身子,畏缩如鼠。

只是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带着细微的伤感。

萧覃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转而向侍从吩咐别的事情。

丫鬟的目光落在萧覃英挺的身姿上,看着成熟深邃的面庞,眼中不觉流露出了一丝情愫。

她低下头去,敛住了眼神,轻轻说道:“国公爷,大姑娘屋子的明瓦有些不好了。”

萧覃头也没回,淡淡道了一句:“这等事,告诉二太太即可,来同我说什么?”

那丫鬟脸上漾起一抹神伤,倒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她躬身低声说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二太太说抽不出空子来,又说年下忙着备办年货,没工夫买料子。这天气冷,怕冻着了姑娘。”

这丫鬟口里的大姑娘,便是安国公府三房的女儿萧柔,亦是萧覃的侄女。

萧覃听了这话,眉头微皱。

安国公府素来的规矩,男掌外女执内,男人是不过问内宅琐碎事的。如今林氏不在府中,甄母上了年岁,府中掌家的自然是二房。

然而二房的秉性,萧覃也知道一些,那素来是个刻薄吝啬的妇人,一枚铜钱看的比天还大。这府中也就是老太太甄母与长房她不敢造次,以下的人等,没有不被她克扣过的。自从林氏离了府邸,府中的下人怨声载道,各个都念着林氏在时的好处。

三房当家的男人早亡,只余下孤儿寡母,自然就是她欺凌的对象了。

萧覃日常里也听到过些风声,然而他是个男子,不好过问内宅的事情,管事的又是弟妹,更不好说话了。

他微一沉吟,说道:“这件事我记下了,待夫人回来,自有处置。”言罢,再不多看她一眼,往屋里去了。

那丫头站在那里,看着那昂藏身影没入了石青棉门帘子后,方才若有所失的回过神来。

她晓得府里的人都在背后讥笑她无耻无德,妄图攀龙附凤。然而,她是真的恋慕国公爷啊。

自从,国公爷自流民手中救出了她和鹭儿之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这个英武男人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她也不敢痴心妄想,去同夫人一争高下,然而她就是、就是忘不了国公爷。

她想了一会儿,猛地听见墙外头有人高喊纨素,便回了神,快步走出去。

墙外,站着个同她年纪相仿的丫头,穿着一件软红掐银丝的绸缎小袄,艳丽妖娆。

那丫鬟笑眯眯的问道:“纨素,来同国公爷说什么哪?我去了大姑娘那儿,才知道你过来了。”

这叫做纨素的丫鬟浅浅一笑:“没什么,就是大姑娘屋子的明瓦坏了,需得找人来修。国公爷说,夫人要回来了,待夫人回来,再行料理。”说着,又问道:“鹭儿哪里去?”

鹭儿那狭长妖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彩,她点头道:“原来夫人要回来了,这信儿可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