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加斯顿的画廊主看上是件不得了的事,但他们同样清楚,从看上个别作品,到对画家本人产生兴趣到正式签约,这中间还是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燕鸥在床上激动地翻了几个身,最后又不甘心地坐起身来。他对季南风说:“我一会儿再给你把宣传文案过一遍,这段时间,如果你需要回皖省准备就去,千万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儿。”
一听到这里,季南风不乐意了:“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不,老婆。”燕鸥这一次态度也非常地坚决,他坚定而冷静地看向季南风,“任何人都可以照顾我,我们可以请护工、或者找朋友帮忙,但是你的画展不能没有你。”
季南风屏住了呼吸,没有开口——
理智上说,照顾燕鸥的事情确实非他不可,而画展确实没有人能够替代,但再稍微想想他也不可能放心把燕鸥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治疗——他现在虽然康复得还算不错,但术后的一个月都是感染的高风险时期,自己守在他身边,但凡出了些差池都能及时照顾得到,而他一旦离开上海,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距离,都成了不确定因素。
“不可能。”季南风只摇摇头说,“没有熟悉的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燕鸥皱起眉,还想再说点什么,季南风便抢在他之前起了身,语气平静地道:“我去帮你准备晚餐,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燕鸥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的眼前离开,一直缓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季南风应当是有些生气了。
这简直是历史性的重大事件,季南风居然跟自己吵架了,虽然温和到几乎没有任何波澜,但燕鸥还是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他有些发懵,遥遥望着季南风离开的方向,又觉得有些难过起来——季南风怎么可能不想回去?但自己这个情况,他也确实不可能放得下心来。
说到底还是自己拖累了他,还要跟他提一些任性的要求,燕鸥失落地想。
要是自己没有生病就好了。
季南风的小情绪其实买份饭的功夫就消了,不仅消了,还越想越后悔——燕鸥本来生病就难受,更何况出发点也是为了自己,自己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还要跟他生气呢?
他加快了步子,一边在心里打着草稿。他想跟燕鸥好好说说自己的想法,他想告诉燕鸥,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什么功名利禄对自己来说都不值一提。
回到病房里的时候,燕鸥果然有情绪了,平时一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就立刻扭头迎接,这回都要走到跟前了,还背对着自己,像是在生闷气。
季南风赶紧放下手里的晚饭,三步并两步跑过去,轻拍他的肩膀:“崽崽?”
燕鸥扭了扭身子,拒绝了他的搭讪。
看到他这个样子,季南风反而放心了,厚着脸皮凑过去:“崽啊,我错了……”
燕鸥没做声,只是不知道从哪儿掏了张纸递了过去。
季南风一打开,上面画了一只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三毛小鸟。
可爱的画风又逗得季南风笑起来,他拿起笔,在小鸟头上又添了一道,递过去:“再送小鸟一根毛,小鸟别哭了。”
燕鸥接过来,看着那四根毛的小鸟,也忍不住笑出声。
“好吧。”他转过身来,故意拿捏着姿态说,“谢谢你送的毛,小鸟决定勉强原谅你。”
季南风也笑了,双手合十,表示感谢他的原谅,然后慢慢把床摇高,喂他吃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