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永远躲不掉。
季南风握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开始嗡嗡地疼起来。
这次画展前前后后筹备了将近两年,规模和意义也相当之大。不仅是季南风疯子一般高强度的作画、改画,还有燕鸥不要命地结人脉、拉赞助,再到临近展期整个团队所有人倾尽全力的筹备与谋划——
这早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心血了。
现在距离原定计划的展出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他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完全可以放在一边,但如果真的在这个关头全盘放弃,那对所有为之忙碌的人来说,真的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燕鸥需要他的照顾和陪伴,他还有手术要做,手术成功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康复静养。
哪怕退一万步讲,燕鸥这边可以请一两天护工照顾,但自己又怎么有心情,又怎么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更何况,自己现在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守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脱离了燕鸥从中调剂的季南风,是个很容易陷入焦虑和抑郁情绪的人。只是一条信息的功夫,季南风好不容易平衡好的情绪又被打翻了。
他来来回回打了好几行字又删除,最后还是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
“非常抱歉,爱人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太明朗,请再给我些时间,决定好之后会立刻跟您联系。”
对方很客套地回了一句:“好的。”
季南风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他知道这样的犹豫,对于燕鸥和画展来说都是一种不负责,但他确实没有勇气随便做出决定。
遇到了和燕鸥有关的事情,他身上唯一值得肯定的干净果断都会灰飞烟灭了。
季南风头痛欲裂地趴在燕鸥身边,昏昏沉沉了大概半小时,因为没有药物辅助,他半分钟也没能睡得着。
刚想去用冷水洗把脸,一旁睡着没多久的燕鸥又开始翻身,好不容易碾平了的眉头又皱紧了,苍白的脸上也开始泛出不健康的红晕。季南风赶紧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燕鸥开始发高烧了,难受劲儿很快把他扰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迷迷糊糊找到了季南风的手腕,把脸贴过去,小声地喘着气。
“老婆……难受……”这回醒来,他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似乎半梦半醒着,嘴里也嘀嘀咕咕说着听不清的话。
似乎是贪恋季南风冰凉的体温,烧得烦躁的燕鸥一整个抱住了季南风的手,引着他敷着自己的脸、敷着自己的脖颈,像是在焦急地往火场正中泼冰,却根本无济于事。
平日里,季南风看到燕鸥这样撒娇,只会觉得喜欢又心痒,但这会,他除了满腔的心疼,再没有别的想法。
季南风喊来了护士,帮他量了体温又问了医生,说是没事,给他调整了药物便走了。
怕燕鸥烧得难受,季南风只能一遍遍拿冷毛巾帮他擦身子降温,喂他喝水。
几回下来,烧似乎慢慢退了,燕鸥眼里那层被烧出来的薄薄的雾也散开,但是还是没什么精神,脑袋耷拉在季南风的胳膊上,安安静静地认真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