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距离开展大概还有二十多天,正是需要季南风全身心投入的时候,但季南风这个人的性子他实在太了解,看似温润柔和,骨子里却倔得很。
当下的缓兵之计,就是先顺着他的意思来,或许等安定下来之后,自然就有别的办法了。想到这里,燕鸥又开始痛恨自己实在病得不是时候。
征求了自己的同意之后,医生就带着燕鸥去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给他开了些药,又叮嘱了季南风几句,终于是肯放燕鸥走了。
燕鸥宛如逃荒,火急火燎赶回病房,跟着季南风一起收拾好东西。
推开大门逃出门诊大楼的一瞬间,一股不属于夏季的凉风吹了过来,燕鸥被烘得热烫得脑袋终于清爽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终于出来了,感觉像坐了十年的牢。”
燕鸥常年奔波在外的主要原因,就因为他是个丁点儿也宅不住的,这统共在医院清醒不过半天,就觉得闷得快没命了——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季南风从一大堆药袋子里腾出手来,给他披上自己特意带过来的的外套,又帮他把发丝别在耳朵后面,确定将他安顿好了,才揽过他的肩膀,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医院门口长长地林荫道下。
天尽头隐约滚来一声不那么明显的轰隆,燕鸥抬起头,便知道这风为何吹起来异常凉爽了。
“看起来要下雨了。”燕鸥嘟哝了一句,“天都黑了。”
“嗯。”季南风没有抬头,“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暴雨。”
暴雨将至,但燕鸥和季南风却没有半点儿加快脚步的意思——刚毕业那会儿,燕鸥曾经拐着季南风一起去美国得克萨斯蹲拍龙卷风,这么多年来,他们自以为已经习惯了所谓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来的时候是坐的救护车,这里离他们的房子还有些距离,季南风提前约好了网约车,一会儿就会到医院门口接他们。
或许是带着这份有恃无恐,或许是因为车没来,再快也没用,两个人不慌不忙地走在翻滚的浓云之下,这让燕鸥难免想到康斯坦·特罗扬的那幅《暴风雨将临》。
那是一张很有意思的画,画里漆黑的乌云布了满天,俨然暴风雨即将来临,而画中那座村庄里,农人埋头耕种、牧童逗弄小狗、恋人相依相偎……
在压城的暴雨前,所有人都平静得像画中的池水,就像他们此时一样。
只不过,画中的人是不在乎,而他和季南风,是假装不在乎。
约好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下的时候,天上刚好飘下了雨丝。季南风伸手帮燕鸥遮雨,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子。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雨便急了起来,燕鸥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
他知道,他和季南风终究是会害怕暴风雨的。
“碰”地一声,季南风跟在他身后关上车门,几乎是同一时间,车窗外“哗”地嚣嚷起来。
大雨将车窗外的世界冲垮,季南风的肩膀也被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