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头,楚清问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他并无眼睛,原本应该是双明亮眼眸的地方只有两个血洞,或许是因为在哭的原因,正在往下流着血。
那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混杂着褐色的血,此刻张开嘴,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喉咙发出:“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死,我不想再被折磨了。”
楚清问拿出丹药给他喂下,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说:“别怕,别怕,没事了,是谁折磨你成这样?”
他能感觉到少年身上有微弱的灵力,是个修士。
一个修士被折磨成这样,甚至只想一心求死,楚清问无法想象是谁做的。
少年尝不出丹药的味道,下意识以为是楚清问听取他的话,要毒死他,吞了下去,语气颤抖地回答:“我不知道,那个人戴面具,他把我抓走后,挖了我的眼睛,把我当做炉鼎……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猜测应该是这里的……”
他声音越来越低,应该是没力气了,后面的话让人听不清楚。
楚清问低下头,靠近去听,少年又说出一句吐字不清的话。
廊下死寂一片,无风也无雨。
楚清问和谢叙同时察觉到什么,猛地站起身。
谢叙手握长剑,挡住了飞来的剑。
下一瞬,另一把蕴含着灵力的长剑跟着飞出。
来不及了,谢叙瞳孔紧缩,下意识抓住楚清问的肩膀往旁边躲去。
长剑刺入少年的胸口,鲜血溅了楚清问一身,有些许覆盖在了脸上,粘稠温热感让他不禁睁大了眼。
少年倒在地上,露出一抹解放的笑,他以为是楚清问杀了自己,留下一句“谢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楚清问指尖微微颤抖。
他应该早点想到,这种还没说出凶手,就死了的事情,在小说电视里看到太多次了。
应当带着人离开的。
地上的长剑颤动着,楚清问觉得在哪见过,特别是刺入少年体内的那把长剑更加眼熟。
而后他通过剑柄上刻着的生字,认出并且确定,是问剑宗掌门韩白觉的双剑,这上面的字是当年掌门夫人亲自刻上去的。
——杀人的是问剑宗掌门。
脚步声响起,一直藏在暗处的人缓缓走出。
月光下,那张脸正是问剑宗掌门韩白觉。
楚清问眼眸有些红地盯着他:“为什么杀人?”
韩白觉叹了一口气,满脸不忍:“我听到动静,便来查看,听见他的哀求,不忍心看他继续痛苦地活下去,所以才这样做。你们两个人不觉得他很可怜吗?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只求一死,我听到后实在没办法当做不知道,只能下手。这样是对他最好的解脱。”
他虽是在笑,那张脸却显得阴森恐怖,说的话也虚假无比。
韩白觉手指微动,地上的长剑和插在少年胸口的剑飞出,落在他的手上。
他甩了甩长剑,剑身上的血迹被甩在地上。
杀了人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和小说里写的韩白觉根本就是两人。
楚清问目光越来越冷。
“你们一直不动手,最后只能是我来了。”兴许是楚清问的目光太过灼热,韩白觉无奈,再次解释出声,“他这么痛苦,不解脱……对他来说太残忍了。我知你们善良,下不去手。”
说得很对,楚清问差点就信了。
他冷冰冰地问:“我们还在问他折磨他的凶手,掌门就将人杀死了,现在人死了,还怎么查?”
韩白觉短暂沉思后,神色愧疚道:“怪我,我只想着怜悯他,忘记了这一事儿。不过此事既然发生在我宗,凶手肯定在我宗门中,你们放心,我会查明真相,给他还有你们两个小辈一个交代。”
他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何况这也是在他的宗门,他身为掌门,这么说已经很给他们两人面子了。
楚清问面无表情道:“掌门这样做,就不怕我们怀疑你是凶手吗?”
韩白觉本来想走,听到这句话步伐一顿,语气十分柔和道:“我真是为他好,你们一直追问,他就要多受一分折磨,如果因为我让他解脱而怀疑我,这也没有办法,怀疑就怀疑吧。”
谢叙语气寒凉:“其他弟子呢?”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这里房间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弟子,整个宗门上下好似就只有他们三人一样。
韩白觉双手负背,说:“这里的弟子都跟着其他长老下山协助我儿调查山下之事了,我很担心山下镇中人的安全,所以派了很多人。”
他微微低着头,脸藏于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抬起头时才露出了那应该出现的亲切模样。
“你们休息吧,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干出如此禽兽之事。”
只有这个时候,满腔愤怒的他才像是个正常人。
楚清问垂眸盯着地上的尸体:“尸体呢?”
韩白觉说:“我会让弟子来处理,你们两个就不用插手了。”
他说完,大步流星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