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那些花样,哪年不是如此。”
小圆子又思索了片刻:“那去安平街的四季茶楼如何,今儿不是春闱结束了么,去茶楼上吃一盏茶水,还能见书生出来,定然热闹。”
承意瞧了一眼靠近皇城的安平街,小圆子以为自家公子还不满时,却听到人道了一句:“也好。离家不远还能步行前去,走走舒展舒展筋骨也顺了爹爹和小爹的意。”
小圆子高兴道:“好嘞!”
四季茶楼位置选的好,背靠护城河,前临街市,既可以赏河边春色,又可见闹市街景。
然则最妙的还是茶楼正对着贡院,凭栏可以清晰望见所有考生进出。
今儿考毕,茶楼的生意也很好。
所幸是承意出门的早,又赏了半吊钱,伙计便殷勤的给主仆俩寻了雅间临窗的一个好位置,可以看见贡院的东门。
承意听见外头叽叽喳喳的,有许多小姑娘在议论今年的春闱。
说谈着殿试过后一甲郎君游街,届时可以一览风采。
他对大考倒是也挺上心,毕竟自家弟弟也是学子,听闻三年前殿试后陛下选的探花郎风采平平,让诸人都有些失望。
为此今年大家自然是拭目以待。
承意望着贡院,微微有些惆怅。
“公子是遗憾澹策少爷今年没有下场么?依澹策少爷的风采,那做探花可是绰绰有余,届时游街定然是万人空巷!”
承意好笑道:“一甲进士谈何容易,爹爹才学斐然也只是个举子,读书人里不乏长了探花脸的,但是有做探花才学的可没有两个。”
“连老爷都夸少爷的文章做得好,奴婢觉得澹策少爷定然可以。”
主仆俩说笑了一会儿,小圆子忽然呼了一声。
“哎呀,怎的飘来乌云了,可别下雨。”
承意闻言走到窗前,方才还有些融融日色,不知觉天暗了下去。
春时的太阳有时便是此般,忽有阳忽又暗的,就得看云会不会飘走。
不过一刻钟,云没有被风吹走,天更暗了些,如此怕是要下雨。
“公子,咱们没有拿伞,也没有叫马车,可要先回去,待会儿若是下雨可就不好走了。这春雨一下来就不容易停下,一下好些日子。”
小圆子看见方才还热闹的街市,现在人流都分散了,都在说着要下雨。
承意凝起眉头,他偏头再次看了一眼贡院方向,微有迟疑。
疏忽打铃响起,一声唱停,安静的贡院慢慢嘈杂沸腾了起来。
承意边没有应答小圆子唠叨的话,目光紧紧看着贡院的大门。
随着一声沉闷的嘎吱,院门打开,旋即就跑出来了腿脚快的考生。
“在那巴掌大小的号房里这么些日子,可把我给憋闷死了。”
“这朝出来了空气都是舒畅的。”
“此次会试考题巧妙,只怕三年后我还得再来了。”
.......
贡院出来的人流涌入安平街,让原本因为快要下雨而疏散了的街道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承意静静的看着,神色未有松动。
“我说哥哥清早就出门了,还以为是去了城外赏春,没想到就连内城都不曾出。”
承意闻声,回头见着是澹策来了。
“你怎晓得我在这里?”
“方巧在底下瞧见,车马也没有准备,怕你淋雨了上来看看。”
澹策走上前:“哥哥来看今年的春闱书生?”
承意笑了笑:“小圆子说这边热闹,我又懒得出城,就过来了。”
“幸好是没有走远,眼瞧这就快要下雨了。”
“今年我未下场,也没什么好瞧的。外头有些起风,哥哥又穿的单薄,春雨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一起回家吧。等下回春闱,哥哥想在外头看多久都成。”
承意笑了一声,他凭栏又望了一眼,微微抿了抿嘴:“好吧,回家。”
两人一道下楼的时候,已经有些飘雨了,晒干的青石板很快就被打的雨点斑斑,风里夹杂着雨丝,还很有些冷意。
承意吸了口凉气,略有点瑟缩,正想举头再看一眼远处,若是再瞧远一点便就看见了客栈门口一袭紫衣的人,然而一件披风却先搭在了他的身上。
披风阻断了承意向前的目光,也阻断了远处不胜欣喜欲要上前的人。
“世子?”
“都说了唤我名字就好。”
燕沅笑了一声,从下人手里接过伞撑开打在了承意的头顶。
承意见着楼下并没有自家的马车,看了一眼澹策:“弟弟和世子一道的?”
澹策背着手:“嗯。”
“好了,先上车吧,外头冷。”
“咱们三人,会不会打搅了世子?”
燕沅道:“怎会,马车坐五个人都够的。”
“那便打扰了。”
三人依次上了轩敞的马车,车轱辘方才转了没几下,澹策忽然一拍大腿:“哎呀,小爹叫我给他买点盐焗堂的鸡,还好想了起来,不然回去又得挨骂。”
承意看着站起来的澹策:“可外头都下雨了。”
“不碍事,我步子快,一会儿就买好。”
燕沅道:“不然我们随你一道前去。”
“不必了,外头吹雨风,哥哥的身体不好,在外头晃着容易着凉,燕沅你先帮我送哥哥回家去。待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言罢,澹策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承意连忙打开马车窗子:“拿把伞!”
澹策从马夫手里拿过了一把油纸伞,在承意面前举了举:“这下放心了。”
承意笑了起来:“早点去了回来。”
“知道啦!”
马车重新启动,车轱辘碾过了已经湿透了的石板,澹策扬起眉头,自言了一句:“也真是煞费.......”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见了对面有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许是站在人群之中实乃如鹤立鸡群惹人侧目,也可能是就在正前方容易瞧见。
总之,春日雨幕中,那人单手提着个食盒,望着远去的轩敞马车,神色比意气风发的才学之士名落孙山还要落寞,以至于明明是八尺男儿却看起来格外单薄。
澹策紧着眉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他,自当初从他爹要去熹平府任职回落霞县老家之时与之再见过,一晃已经有七年多没再见着了。
前年他爹要来京城任职,他们本来也回了一次老家,但当时听说他去寒庭书院读书了,并未在落霞县里,为此也没遇上。
这么些年,他去书院求学,读书,入京以后又是纷繁复杂的人事关系,以至于他也好久没有去关切过这个曾经和哥哥青梅竹马的人的消息了。
澹策忽而灵光一闪,他们俩不会是约在了此处一见吧!
想到有这种可能,澹策连忙拍了一下脑门儿,见此情景,他方才铁定是见着他们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