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信啊?”
承意扯着秦小满的衣角,仰着下巴。
“除了你爹爹,谁还写信来啊。”
秦小满矮身把小朋友抱了起来,回到柜台前坐下,小家伙就安静的坐在他的腿上,趴在柜台前期待的看着秦小满拆信封。
“小满,相公到了府城,一切都好。在家里不要太辛苦,拿不定的事放着等我回来.......”
“爹爹怎么都没有说到承意呢?”
听着小满念了一会儿信,小朋友叠着眉头,着急的回头看着秦小满。
“来了,来了。快听着!”
承意闻言睁大了些眼睛,赶紧又看向信纸,虽是一个字也认不得,却看的认真,好似真能读信一般。
“意哥儿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睡觉有睡的香吗?”
秦小满道:“啊,我得给你爹爹回信去,有些孩子一到饭点就要喝一大碗的糖水,肚子撑圆儿了就不肯吃饭;晚上洗澡贪凉玩着水又不起来,还不要盖着被子睡觉呢。”
承意抿着小嘴,慌张的抓住了秦小满的手摇了摇,可怜巴巴道:“阿爹不要写信告诉爹爹。”
秦小满道:“可是我们的小孩子不就是这样的吗?小爹又没有胡说。”
承意犹豫了一瞬,赶紧保证道:“我再不吃饭的时候喝糖水了,夜里洗了澡澡就盖着阿爹的被子睡觉。”
秦小满挑起眉毛:“真的啊?不会是骗小爹的吧?”
承意摇摇脑袋:“不会。”
“那好吧,如果小朋友的表现很好,小爹就不告诉爹爹了。”
承意开心的一把抱住了秦小满:“阿爹真好。”
秦小满小心把信给折上重新放回信封里,他看着外头晴朗的天气,算着日子,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场考试,杜衡晚上些就要出考场了。
也不晓得他考的如何,这一行赶考顺不顺。
秦小满琢磨了一通,决定明日还是忙里偷个闲去庙里一趟,烧个香拜拜菩萨,不求保佑杜衡金榜题名,好歹也求个平安顺遂。
十五一日,杜衡考完最后一场,从贡院出来时已是日落西山,天边的云霞洒落了一地,细碎的铺在贡院大门的阶梯上,从贡院跑出的考生也似是镀了一层金辉一般。
是了,不日在这群考生之中便会有人裹上金辉。
“杜衡,这里!”
闻声杜衡扬起头,瞧着秦之枫已经在马车前头等着了,后头这一场他抽的号牌在前头。
“如何?可都还好?”
杜衡笑了一声:“还成。”
秦之枫也肉眼可见的比前两场出来神色要松快的多,倒不一定是因为考的好,而是考试心里一直紧着一根弦儿,一连□□日的时间,现在总算是能松懈一口气了。
不管考试结果如何,眼下忧心是那么个成绩,放宽心也还是那么个成绩。一切尘埃落定,是做不得改了。
秦之枫主动提议:“回去洗沐一番,夜里我们到外头吃一顿如何?”
杜衡应声,来了府城半个多月了,还没怎么出门转转,吃饭顺道再给家里人挑点东西回家去。
考生离了贡院自是可在县城里吃耍把酒言欢一通,但
考官此下可就忙碌了。
乡试一级考试已然不是儿戏,俗称“大比”,按照惯例是越往上走的考生人数愈少,但考场也从县城转到了府城,人员范围增广,人数上也就看着不少。
然则秋闱严苛,千数之名的考生不过录取几十名作举子。
唯独是顺天府那般天子脚下,能人辈出,这才能有录用上百名举子的机遇。
录取人数少,试卷批阅也便十分严格。
一应试卷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往阅卷处,先行“弥封、糊名、誊录”,以防止阅卷房官在阅卷之时辨认姓名字迹作弊。
试卷也是要经过层层批阅,先由房官初览卷子,好的留下为何好的评语,再转入主阅官手中进行复阅。
待着考卷一应批阅完毕后,写榜之前这才揭开糊上的名,一一誊写上榜。
阅卷严格,放榜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需九月五日才行放榜,还需等待二十日之久。
杜衡原是想着考完就回县里去,桂榜出来后自会递送到各个县城,成绩终归是会晓得的,只不过是不能亲眼看榜而已。
比起早日回去与家里人团聚,这些也都是小节。
秦之枫却劝他留下,放榜之后若是中榜,衙差会亲自敲锣打鼓寻到考生住处告知,翌日知府还会组织考官、学政、房官等举办鹿鸣宴,新科举人都是要参加的。
杜衡盘算了一番,要是真的中了这鹿鸣宴不参加的话实属失礼,若是回了县城再放榜前些日子赶回来这一来一回的在路上得耽搁上十天,回家也待不了两天,反倒是十分波折。
如此倒是不如在府城里老实待着等看了榜回去。
才过了大试,杜衡还不至于刻苦到立马又捧着书苦读了,闲散之余自是更为惦念家里人,家书一封接着一封的往回送。
问及了小满,承意,家里秋收,琐碎鸡毛蒜皮都不放过,就差连带着把虎子也问候一遍。
在县城的秦小满先时还十分热衷的拆信回信,这后头信是越来越多,越写越长,他就只读不回了。
“外头的那口子又来信啦?”
秦小满正在把信纸往信封里塞,见着门口立着的妇人,他将信封放在了柜台下头,笑着招呼人:“庄娘子快进来坐。”
“坐啥,这午时没啥生意,我一坐下就打瞌睡,索性站起来走走。”
妇人面相和善,总是笑盈盈的,是小满铺子旁头的邻商,开药铺的。
偶时秦小满带承意来铺子里玩儿,庄娘子瞧见了总要招承意过去抱上一抱,时常都拿些小吃食给承意,也是欢喜孩子的紧。
本身隔得就近,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相熟了。
中午没生意的时候,商户们便端着个小凳子出来,一并坐在太阳倒晒倒不晒的地方一起唠唠嗑儿。
秦小满有时候也喜欢去凑凑热闹,能听到不少县里的消息,哪里又新开铺子了、谁家生意好啊等一系的事儿。
“常言道读书人负心薄幸,偏生杜秀才不一样,顾家顾的很。不像是我们那口子。出门进货一月两月的都见不得一封信。”
这县里好些铺面儿都是妇人、夫郎的望着铺子,原则便是家业算不得多大,男人在外头闯荡拿货。
秦小满谦虚了一句:“他是读书人,就爱写字,我字都认不得几个,一封封的信儿来我也读不整。”
庄娘子笑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眼:“你们家意哥儿今儿没有来铺子里顽噢?”
“叫他小堂伯喊去家里跟堂弟耍了。”
庄娘子道:“你也是辛苦能干的,一个人带着孩子,每日还得从村里一来一回的守着铺面儿。”
秦小满递了条凳子过去,两个人就在门外的屋檐下坐着闲唠:“他爹就要回来了。虽是也习
惯了来回的跑着,但是到底也不多方便,我也有些心思想在县里置个落脚地儿。”
粮铺营收不错,比起纸坊挣钱,这几年又一直不停料理着营生,手头上倒是有些积蓄了,他心下置办宅子的愿望也就更加强烈了些。
“那敢情好啊。”
这边半条街的都晓得秦小满的相公是读书人,素日出入里都见着,温和有礼,相貌端方,去年还中了秀才,商户们都敬重着这样的人家。
庄娘子是个长久商人了,最是晓得盘人脉,虽不说是有意巴结秦小满,但也是比对旁的商户人家热乎友善的多。
这也便是读书人家的好处了。
“诶,我倒是听说福积巷那头有处不错的宅子要卖,主人家我也认得,是咱县里的一个老医师。家里儿女好几个,但是一家人亲热,儿子成家了也不肯分家单过,这朝就想着把原住下的小宅子卖了,换个更大的宅子,一家人也就宽敞住得下嘛。”
秦小满眸光一亮:“果真?那宅子多大,样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