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二合一

宁湘想到和晴雨当差就头疼。

两人相识这些年,历来不对付。

应该说是晴雨不待见自己。

宁湘不欲与她相争,谁知两人缘分实在深厚,今日又遇上了。

好在晴雨初来乍到,没有跟她一争高低的打算,干起活来也算默契。

只是烟雾袅袅,熏了袍服和被衾之后,宁湘觉得头晕气短,胸闷难受。

熏衣的迦南香味不算太浓郁,此刻却莫名闻不惯,她放下香炉让晴雨熏衣,转头去叠好衣袍收进柜中。

隔着缭绕的烟雾,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好像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寝殿中。

眨眨眼,仔细一看。

不是眼花。

是宣明繁进来了。

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宁湘心里有鬼,倏地转过头,顿时心如鼓擂。

她怎么觉得他阴魂不散的。

宣明繁在明窗下落座,手中佛珠转动,似在看什么书信,聚神会神,不曾再往这边看。

大白天的他进寝殿干嘛?

宁湘挪着脚步,离远了些,看到南窗紧闭,想要开窗透气。

一股沁凉的冷风拂面而来,倒是吹散了胸闷的不适之感。

只是她听见哗啦响动,回过头见宣明繁面前的信纸四散翻飞,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宁湘“……”

座上的人,终于抬起头,深幽的目光透过青白烟影,落在她身上。

窗外进来的风掀动幔上流苏,宁湘僵滞住,等着他开口质问自己。

然而,他只是看着,并不言语。

清清淡淡的神情,如云上明月,山间溪涧。

温润、平和,波澜不惊。

一如往昔。

只是眼底又有一丝深藏的晦暗不明的情绪。

她被他看的无所适从,仿佛所有秘密都无处遁形。

她确信他此刻认出了自己。

迦南香的味道弥漫在呼吸间,宁湘脚下沉重,连挪动脚步的勇气都没有。

晴雨活泛,放下香炉,便将地上的信纸———拾起。

宁湘瞥了一眼,才发现那些是秋闱的考卷。

八月中的秋闱刚过,先帝就驾崩,科考名次至今才出。

她想起马筠安来,也不知道他可否高中。胸怀大志的年轻人,不要就此埋没才好。

她心中好奇,但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也顾不上旁人了。

晴雨将考卷归拢送至宣明繁跟前。

“皇上……”

他收回目光,伸手接过放在案上,声音和缓∶“香炉撤了吧,往后不必熏衣了。”

“是。”晴雨细弱蚊蝇地应了,闻言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却是忍不住红了脸。

新帝有极为出色的长相,眉眼磊落,仪容清肃,矜贵无二。

往年宣明繁还是太子时,几乎不进内宫,只能远远瞧上一眼。

如玉之人近在眼前,竟是觉得心跳惴惴,面红耳赤。

先帝已去,后宫空荡,宣明繁修行多年,高洁出尘。如今还了俗,却是免不得要立后纳妃,绵延宗祧。

先帝年轻时,勤政殿的宫人里少不得有几个伺候枕席的。

当初三皇子宣明晟的生母,便是宫女出身,一夜恩宠有了皇嗣,虽不得宠,却一生荣华不断。

倘或她有这个机会……

晴雨面颊微红,不敢深想。

宣明繁既说不用熏衣,她们不必再久留。

宁湘憋闷半晌的胸口总算舒缓了些,回到屋子发现汗流浃背,腹间微微紧绷发硬,原以为是怀孕体质的变化。

&nb-->>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sp; 换了衣裳后,才忽然惊觉可能是今日闻香过久的缘故。

元嫔孕时,宫中严禁一切香料,宁湘没有近身伺候,一时忘了,这会儿回过神来,莫名的心惊,下意识地抚上肚子。

所以宣明繁是看出她的不适,才叫撤了香炉

宁湘被这个想法惊到

随即又否认。

新帝日理万机,没有这么细致入微。

但一想到他今日看自己的眼神。

宁湘就不寒而栗。

先前她还侥幸,他没认出自己。

这回那清幽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那么久,不可能再说不认识。

他要抓住她冷声质问她为何给他下药一夜荒唐不告而别,宁湘还能硬着头皮辩驳几句。

可他并没有要拆穿她的意思,甚至连多余一句话都没有。

宁湘彻底没了底。

她要不要寻个机会告诉他,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

她不信他还能如此淡然。

可是也就想想,她怕第二天惨死深宫,一尸两命。

宁湘哀叹,今后前途未卜,可怎么是好啊!

……

好在后面几日宣明繁忙于政务,在书房召见诸位朝臣商议国事,有总管太监尤礼在侧,不必宫女去伺候。

书房内,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荣王面沉如水,冷冷开口∶“皇上怎会突发奇想革了李望山涿州知州一职?可是他擅离职守,还是何处不敬惹怒了您”

宣明繁坐在御座之上,冠服俨然,语气淡漠∶&quot;我朝黑市屡禁不止,大量私盐、铁器自黑市流转,李望山屡次勾结黑市。四年间途径他手的黑钱不止二十万两,他从中抽取三成,罔顾法纪,以此牟利,为大梁律例所不容!”

他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隐瞒,荣王脸色难看了几分∶“皇上可有证据?”

一张轻飘飘的信纸搁在桌案上,上面陈列了李望山名下产业和所犯罪状,共二十三条之多。

每一项,都是诛九族的重罪。

看着满纸罪状,荣王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

还好这些产业远在涿州,与自己没有牵连,李望山愚蠢,当初没能除掉宣明繁,有如今的结局也活该。

只是他心头仍然愤恨,旁人都知李望山是他的人,新帝如此痛下杀手,折断他的臂膀,无疑不是给自己难堪。

他看着宣明繁平静的眼眸,讥讽道∶“皇上不怕过犹不及,埋下祸根?”

一侧默然的御史中丞这时站出来,正色道∶“肃清朝堂、惩恶扬善,乃为君者、为官者终生奉行之德,王爷说这话,是在威胁皇上不成?”

荣王拂袖“中丞别往本王身上泼脏水。”

御史中丞从容应对“既如此,李望山犯下不赦之罪,王爷何必还要求情”

荣王无言以对。

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羽翼被折,不甘心宣明繁坐在这位置上耀武扬威。

可纵有恨意,眼下也不是爆发的时刻。

新帝不像先皇,三言两语能动摇其内心。

宣明繁看似平和柔弱,心智却极为坚定稳重。

荣王双拳紧握忍下这口气,听上首新帝一句话决定李望山生死。

涿州黑市严查,李望山判了斩刑,所获之利收缴国库,与之勾结的货商包括洪胜之流,皆流放边关,论罪而处。

李望山虽犯事,祸不及妻儿九族,新帝仁慈,尚留宅院给其居住,并没有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