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听我说。”
“不不不……不不!”
“……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面前的段修远突然变得古怪,眼球发直,脸色煞白,嘴唇机械地张合,一个劲吐出诡异的单音。
徒为皱眉想抓他的手,被他腾一下打开,抱住脑袋痛叫一声跪倒在地。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那几乎是刹那间的事,伴随着僵化的嘶吼,有什么东西在面前砰地爆开,灯火通明的室内瞬间被漆黑席卷,凶煞的气劲生生刮着人脸过去,凤千藤鬓角一缕黑发被吹得往后翻飞,拔剑道:“小心。”
徒为:“但我哥……”
“那恐怕不是你阿兄。”
“…什么意思?”
的确,面前的人声、呼吸声,存活时生物会发出的那种声响消弭了,什么也不剩,仿佛从一开始那里就没有别人。
徒为使出星光诀,微弱的淡蓝光芒微弱地照亮周围的黑暗,段修远……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半碎的石头。
安静地躺在地上,碎屑落了一地,是某种灵石,灰色与棕色交错的花纹里,镶嵌着一粒几乎微不可见的金色粒子,那枚粒子显得有些耀眼,蕴含着熟悉的灵力,吸引了她的视线。
“徒为,看前边。”凤千藤从容平淡的声音打断她的恍神,抬头,前方黑暗中竟然缓缓显出一片亮着淡淡光芒的地方,从上而下的光束聚焦似地打在那两个人身上。
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干练的黑白修袍,那袍子已然不成样子,被刀子划破,皮肤上血迹斑斑,刀口又深又凌虐,血从袍子底下渗出来,痛得男人微微皱眉,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女捏着刀。
“现在你该答应我了吧?留下来,永远不要回去。你来找我,不就是这个意思?”
“哈……米安,你真天真。”
段修远的脸上全是血,不得不闭上一只眼睛,任由血从额头往下淌过。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抛弃家人和同伴的人吗?”
“为什么不能是?”尤米安的刀锋闪闪,杏眼里藏着优雅的笑:“段修远,我可以为你抛弃一切呀。我的家人、身份,甚至这具身体,任何人。”
“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抛弃一切?”
段修远攥住她刀尖的手有些脱力,扯起嘴角就讽刺:“因为你不爱你的家人,想抛弃当然简单得很。可我的家人不一样。”
“闭嘴。”她挑眉:“少找这些借口了段修远……我知道,你不就是还喜欢凤家那位公主吗?她被我伤成那样,你很心疼是吧?特地跑来跟我求情,就为了她?”咯咯笑道:“也是,跟她比起来,你们神仙眷侣,我又算什么?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
“……不是这样。”
“不是?”她将刀子往下送了几分:“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说啊?”
“因为我有责任,有使命!”在她叫道这些都是借口之前,他又咬牙:“凤千藤是男人,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哈。”尤米安扬起美丽的唇角,并无欢喜,也无诧异:“他是男人……那又怎样?我还是恨。恨他从我这里夺走你,染指我的所有物的人,无论男人女人,我都绝不放过。”
她已然不是能听得进任何话的状态,这近八年的嫉妒、恨意已然蚕食了她的魂魄、她的骨髓,现在才来告诉她,抢走她的男人、和她的男人缔结了婚契的女人其实是个男人,又有什么用?
这样就能让她这些年的痛与恨消散吗?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
她突然甩开刀子,扼住段修远的喉咙,动作粗暴、力道大得好像要将他直接掐死,落下去的吻却无比轻柔,仿佛在疼爱一个十分宝贵的东西。
哪怕这个东西刚才才被她撕裂得遍布伤痕、鲜血淋淋,几乎奄奄一息。
“段修远,你以为跑来跟我谈就有用吗?哈哈哈哈,我八年前不会听你的,现在也一样。我要用我自己的办法,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包括你。”说完分开唇舌,甩了一个重重的巴掌在他脸上。
尊重?
没有尊重。
共情?
魔修不会因旁人的痛苦而痛苦。他们不是那种善解人意的软弱物种。
爱?
魔修才不会懂爱。
只有掠夺、占有,毁掉也不会让给别人。
段修远自然愤怒得涨红脸还在企图跟她说什么,米安已经不想再听,拿咒诀束了他的四肢,不允许他离开这个房间,不,这张床一步。
她撩起裙子踩上去,暂时替他治愈了关键部位的伤口,这样就不会死了。
其他小伤口还在淌血,她踹了一脚,雪白的袜子染上他的血,他痛得喘息,裸露在外的结实胸肌都在轻轻战栗,报复的快感和喜悦在心中升起:“我这八年有多恨,你现在尝到的不过是千分之一罢了。”
“米安……收手吧……把外面那些魔修撤回来,你以为……幽河地底会是我们的对手吗……”
“没了你和凤千藤,边界地必然大乱。怎么不是呢?”她道。
“哦,你好像还不知道吧修远。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
“凤家早在十年前就和我爹联手了。和你结亲,不过是想趁机毁了段家的血脉。毕竟玄女血脉已经不在了嘛,没了可以依仗的血脉,你们就是直接威胁凤临天地位的头号人选。”
“凤千藤明明应该察觉到了这事,却什么都没和你说吗?真可怜啊段修远,从头到尾都在被利用被背叛。”
她嘲笑他的愚蠢和自信,看他微微一愣,嘴唇颤抖,好像终于想象到那个画面、意识到她不是在说笑,真可怜,但也真让她愉悦。
她俯下身,不顾他挣扎,怜悯疼惜地吻他眼皮上的伤痕,那是她刚才划出来的。
“没关系亲爱的。从此往后,我会好好疼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