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为看着瘫在屋里怀疑人生又自我安慰的修士,扭头就去找凤千藤。
他已经在屋里坐着,刚听见窗子被猛地推开的声音,下一秒一阵风刮到面前,整个人就被摁倒在桌子上。
黑的发如瀑一样散了一桌子,桌上的灯和别的物什全被徒为粗鲁地挥下去。
凤千藤看着上方的人,脸在昏暗中也黑得跟煤炭一样,眼睛里写满了“我不懂”三个执念颇深的大字。
“为什么?”徒为问他:“不是你说这是唯一的机会吗?”
他被揪着衣襟上身躺在桌上,徒为膝盖抵着桌沿,居高临下地看他。看得出来,狼崽多少是有点生气的。
他玩笑一样地道:“你猜猜为什么?”
猜?
她猜得到还用得着来问他?
徒为心里腾地冒出火气,趁他还弯着眼睛在笑,捏着人的下颌就俯下身狠狠亲上去,一只手直接扒了他的腰带伸进衣服里摸。
这下凤千藤笑不出来了,徒为的手还冰得很,就算他反抗地说什么“别、住手”,徒为都当没听见,惩罚似地在他胸前软肉上掐了几把,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膝窝强迫他抬起来不让他动。
就算没了八成灵力,力气还是大得出奇。反抗都是无用功。
凤千藤就算现在反悔想跟她解释也不行了,徒为堵着人嘴一个劲含着他舌头欺负,这力道太强硬,嘴里又酥又麻,气都不容他喘,终究有点受不了了,手伸过来推她的肩膀,喉结颤抖着唔唔嗯了几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现在想解释?晚了。”
“徒、徒为……唔……!”
最后,她把人搞得雪白的脖颈到耳朵一片红才总算消气地松口。
凤千藤胸口起伏细细地喘,眸中盈着一层雾气,中途好几次警告地看她都被直接无视,眼下被摁着腿弯的这个姿势也格外羞耻,他抿唇推她的手臂:“放开。”
徒为问:“那你要跟我好好解释了?”
“好。”他无奈道:“我跟你解释,行吗?”
狼崽这才不情不愿放手,等他放松了警惕坐起身,又把人抱起来压在床上。这床实属不能算是柔软,他背脊摔得生疼,这下彻底恼了。
徒为一看他眉梢皱起来的弧度就知道自己力道大了,赶紧把手伸到他和床之间帮他摸摸,但依旧板着脸没吭声。
不知道她是要生气还是要心疼。
“这都是你的错,是你先不跟我解释的。”
她低着脑袋动作,鬓发在颊边一摇一晃,那枚耳扣也若隐若现。
凤千藤撇开视线叹气:“是为了掉包。”
“掉包?”
“你忘了?我跟凤家的人说过拿到了凤千藤的金丹。如果交差时交不出来,不就露馅了?”
这么说起来确实,徒为差点忘了这茬。
“那只魔牛体内的也是金丹……”
“对。陆邪心这种只会杀戮的刽子手,总比凤家那成精的老头子好骗些,我早前就备好了假金丹,回来的路上已经掉完包了。”
凤千藤漫不经心道:“还有一点。我觉得紫霄宗那帮人差不多也该从我这‘毕业’了。”
“什么意思?”
“‘打算依赖我到什么时候?’的意思。”他挑眉:“懂吗?”
这口吻显得冷淡又不讲情面,徒为却道:“我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谁让凤千藤是个温柔的人。”
凤千藤却下意识冷笑:“我可配不上这个词。”
他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草草说了几句就打住了。
“至于召回魔殿的人选,名义上是你们救了我,我想带上你们一起去是顺理成章。总归魔神的客人这身份尊贵得很,陆邪心不会不答应。”
所以他是早就把什么事都想好了的。
“你要早跟我说,我又不是不会帮你。”徒为道。
知道原因以后,她心里那点宛如被背叛被不信任的怒火也散了个干净,就是有点不满他不跟自己讲这些。
明明昨天还在同一个屋里,完全有时机跟自己说。
“难道我就这么靠不住?”她不满的情绪显在脸上。
凤千藤罕见地没开口安慰她,面无表情凝视她一会,又移开视线盯着天花板,好半晌,不知在想什么,淡道:“我想着,我的事,对你而言好像不是很重要,所以才没说。”
徒为一愣,没懂他这话的意思。
地上的灯火从忽闪忽闪的,昏暗的火光不时打在凤千藤脸上,那神情平静得出奇,就好像刚才说那话的人不是他。
“什么叫不重要?”徒为回过神,很莫名其妙:“你的事是最……”
“耳扣。”
她道:“什么?”
“你之前说,‘小灵兽的信物很重要所以放在能够得到的地方最好’,所以你把它戴着了。”凤千藤的脸忽然往旁一偏埋进黑暗里不看她,只听见传来的声音有点低又有点闷:“那意思就是我送你的东西不重要是吗。”
这是徒为数不清第几次愣住。
她久久没回话,凤千藤压着眼皮盯着有些褪色的墙角看,只觉这样已经有点分不清谁才是孩子了。
压在胸腔的一口气吐出来,他转回头道:“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
后来的话堵住,是因为徒为突然俯下身拥住了他。
两只手紧紧环在背脊下,她埋在他颈项间一动不动。
温热的体温和交错的呼吸在过分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连她的心跳声也好像近在咫尺似。跳得很快,越来越快。
“……不是。”
与之相反,声音却很缓慢。
凤千藤眸光微颤:“…什么不是?”
“不是,不重要。”徒为的声音在耳侧响:“是太重要了,我不想弄丢,所以才一直宝贵地收着。”顿了顿,很郑重地来了一句:“我要把它当成传家宝的。”
“……”他一时语塞,她如同安抚小孩子一样地顺顺他细瘦的背脊,眼尾偷摸抬起来瞥他一眼:“你不相信吗?是真的。”
他没答话,她又道:“我说这个耳扣很重要的意思不是那个重要。反正……你那么聪明你懂我的意思吧?”
解释到一半开始急了于是干脆就不解释了,取而代之的是把他抱得更紧,一只手揽着腰一只手抱着背,好像他要回答不懂就不放手。
可能也就徒为干得出这事。
又在脑子里想了想,还有什么能一口气全说了的。
“你不跟我说一声就擅自行动的事,我不怪你,也不生气了。”手又轻轻上下摸了摸,酝酿出一句:“你从小到大那么纵容我,我现在长大了,也该换我来宠你了吧。所以,我不生气。”
她是理所当然的口吻,还有想在心上人面前装腔作势的嫌疑。怀里的凤千藤沉默片刻,竟然噗嗤一声笑了。
他经常笑,但还少有笑成这样的时候,深色的唇色翘起了个弧度,在光线里红得晃眼。
徒为眉头皱起来:“干嘛?”
她在认真讲话,哪有人在别人说正事的时候笑的?
“没事。”笑完了,凤千藤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微微眯起的眼睛蕴着勾人的光:“那你要怎么宠我?”
这倒是把徒为问住了。
吕闻优就不说了,以前天天抱她亲她,她想吃什么就让人给她做什么。
段修远差不多,给她买这买那,见面也是要抱来抱去。
凤千藤也会听她的各种要求。
这么一想,她还真是个被宠大的孩子。
但这些,她很多已经对凤千藤做过了。至于吃东西,凤千藤早就辟谷。买东西,她没钱。
听他的各种要求?
凤千藤好像从没跟她提过什么要求,最多的就是让她“住手”。那徒为是不可能听的。
她思绪走入迷路。
“……你有什么想让我为你做的事吗?”徒为问。
凤千藤想也不想:“没有吧。”
“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那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他还是那句没有。
事到如今,她才发觉这人是一个多么没有物欲甚至连那什么欲都很淡薄的人。在马车上那次也是为了安慰她。
其他时候都是她半强迫来的。
徒为想着想着就焉了,说是要宠他,结果他浑身上下零死角,就算修为尽失也根本不给这个机会,嘴上不服输道:“我回头再想想。”
凤千藤在心里好笑,小孩子别的不行,唯独口气挺大的,没当回事,温和敷衍道:“好。”
已经很晚了,徒为跑出来时没跟沈心泉他们任何人说,差不多该走了,从凤千藤身上起来时道:“你送我的耳扣,你想要我戴的话我就戴着,反正还有另一只耳朵。”
凤千藤懒洋洋地回:“不用,你想收着就收着吧。大人才不会在意这种形式上的小事。”
那刚才是谁口吻寂寞地问她是不是觉得耳扣不重要?
徒为道:“不,我要戴,戴另一边。但你如果很不想我戴的话,我就不戴。”
“……”这问法很狡猾,他翻过身低声道:“随你。”
不拒绝就是想。
徒为弯腰把他掰过来亲了一口,成功看见凤千藤耳尖微微染上绯色才满意。
“那我走了。真走了。”
“去吧。再多留一会,你的小灵兽不就又要着急了?”
徒为不解他在这个关头提宿配干什么,挥挥手翻窗而去。
屋内彻底静下来,又恢复了些冷清。
凤千藤翻身下床去关窗户,看见窗框上被徒为踩出来的鞋印,啧了声,心道这样竟然真有点像偷情。
还是跟一个小了自己八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