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凤千藤道。
这就算过了他娘这一关了,段修远顿时长舒口气,一背的冷汗将衣服打湿。
“那爹,娘,我们走了。此去不知多少年才能回来,但没事,儿子肯定将魔修大军打个落花……”
“等等!”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哥!”
那个影子跌跌撞撞,一路撞开周围的修士,几步冲到他们眼前。
“小宝?”
徒为喘着气,外袍都没怎么穿好,吕闻优惊讶:“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她没理会,望向前方两道身影:“别走,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段修远一愣,以为她在说笑:“小妹说什么呢,阿兄知道你怕寂寞,但我们是要去揍敌人的。”
“我也可以。我不怕。”她道:“带我一起去。”
“小妹,你……”
徒为知道他不信,干脆聚气于掌中,她好像看到凤千藤在轻轻冲自己拧眉,那目光很冷带着警告,她当然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施展灵力的结果是什么。
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
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然后也许大几十年甚至一百年都不会再见吗?
那她努力修炼还有什么意义。
这和上辈子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她已经将那本剑谱彻底融会贯通,筑基也不过眨眨眼睛那么简单。
她抽出宁叹雨昨天拿来的那把法器,运出罡风与西北风相撞,周围被卷起一阵强劲的余波。灵力四散。
众人见状,无不呆愣失语。
毕竟,谁都知道段家的大小姐没有修为,是个天煞命格的废物。可她怎么,怎么会……
“怎么回事?”吕闻优是最快回过神的。
徒为一辈子也没见他娘摆出过这么可怕的表情,神色深沉,好像能压得她喉咙发不出声音。
“小宝,我在问你,怎么回事?”
徒为不闪不躲:“就是娘看见的这样。”
“谁教你的?你从哪学会来的?”
“…这我不能说。”她看向段修远:“但我不是没有力量的,哥也看到了吧。我要和你一起去。”
“徒为……”他皱眉哑然:“你知不知道天煞命格……”
“我当然知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
她严肃地说,在吕闻优听来却似乎是一句格外滑稽且天真的话。
“你不是小孩子?”她道:“徒为,大人做事都讲后果,只有小孩才不会。你哪里不是小孩子?”冷道:“拦住大小姐。”
旁边段家修士应声捏诀,徒为只觉手脚突然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捆住无法动弹。
吕闻优道:“走啊,徒为。你今日如果能从这山门关往外迈出一步,我就让你跟他们去。怎么样?”
这对一个刚刚筑基的修士而言,无疑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就算她尝试着用尽浑身力气,耗尽丹田灵力,牙齿咬破口腔,也没能破坏那股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禁锢咒,更别说往前走了。
徒为抬头看向远处二人。
段修远有些不忍,撇开头去不看她。
凤千藤倒是面如止水,虽然还是温柔,但那眼神好像也在说她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哥、嫂嫂。”她不禁叫了一声。
段修远背过身。
凤千藤淡淡苦笑:“徒为,你知道的,你不能跟来。”
尽管她用力得手腕被禁锢咒勒出了深深的印子,脚下泥土都被踩得凹陷,可无用功就是无用功。横在她眼前的鸿沟不可跨越。
吕闻优想伸手阻止被她拒绝似地避开视线,她也不恼:“你觉得娘是个恶人是吗?”
“……”
“那娘今日就偏偏要做这个恶人了。”
她笑:“从前你只是凡人之躯,娘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可如今你既然迈入仙途,那就要明白这就是仙门的做法。”
“你以为自己升上筑基,很了不得是吗?不过一个筑基修士,多得是人抬抬手指就能将你碾碎。在修真界是这样,在魔修面前,更是这样。”
“你今日连家中随便一个修士的禁锢咒都无法打破,却还要跟我谈你能上战场杀敌吗?可笑不可笑呢?”
吕闻优慢慢踱到身前,居高临下地与徒为抬起来的目光对视。那双眼睛倔强,凛冽,但又实在很稚气。
她不禁抬手抚摸她的眼皮睫毛,说的话却十分残忍。
“我不知道你偷偷修炼了多久,但段家血脉如此优越,你却只达到区区筑基。娘不如就告诉你吧,只凭如今的这点微薄执念和努力,你什么都做不到。跟着他们去了,也不过拖人后腿,死得窝囊。”
这话就有些太过了,徒为一颤,嘴唇咬破了皮才没让眼眶发红。
段展拉住吕闻优不让她再说。
“徒为,听话。跟你阿兄和嫂嫂道别吧。”
山门关外,段修远大概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头也不回说了句:“阿兄白天跟你约好了的,等我回来。”
她又看向凤千藤。
她一身白衣立在远处的茫茫雪景中,就像三年前的那天一样。
自己只能站在身后问她你什么时候再来,永远不被允许主动踏出一步。
到头来,仍旧没有任何改变,什么都没能拥有。
她眼底起雾又模糊,嗓子堵塞得怎么也说不出话,只能看见她低头再抬头,冲自己无言张嘴做了个口型。
那意思是:“徒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