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为没答话,她想问:那如果我做了些离经叛道的事呢?娘、爹,还有哥,都会笑着宽容我吗?
那倒不一定吧。
徒为不知亲情为何物,也许是后盾,但从以往的教训来看,任何事物在利益面前都不是多么坚不可摧的东西。
知道了吕闻优的态度,又闲聊一阵,将茶喝完,徒为起身告辞。
“那小宝就是答应娘的请求咯?娘届时可要检查你的成果。”
她点头:“我有一计。”
“什么?”
“嫂嫂之前只来我们家住了三日,对附近多半不熟。我一会儿找个借口约她和我哥下山去玩。有相处空间了,肯定也能和好。”
昨天,徒为躺在床上想了整整一夜。
她想了很多,想到垃圾堆的臭味,想到为了一块面包拼命的日子,想到没有顶棚的暴雨天,想到被人踩踏时指骨碎裂的声音,想到……自己死的那天。
但下一秒,种种画面却被别的东西取代。
是三年前凤千藤和她告别时回眸看来的眼神,再次见面时冲自己展露的温柔微笑,昨晚在她身上嗅到的淡淡香味。
徒为发现,那颗随着凤千藤归来而愈发躁动的心没有平息的趋势,只迸发出了更深的欲望。
尤其是亲眼目睹她哥那副好似厌恶的态度。
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以后。
什么都不曾拥有过的徒为很想要拥有,很想。
但,金丹一重……
自己眼下连引气入体都未曾领悟,差的不是一截半截——是二十一年。
就算天资好,走路喝水都会涨经验,想要一口气追上这二十一年,谈何容易。
段展和吕闻优不用说,稍微听见她跟修炼扯上关系就会色变,多半不会教她。
那,还有谁?
正午日头很大,徒为漫步在石板小道,刚走出绿荫便见远处有一人影。
“徒为,这么巧。”凤千藤收剑入鞘,汗水微微染湿了眼睫,回头逆着光线冲她看来的浅色瞳仁太过漂亮,恍到她的眼睛。
她慢慢上前,在她身前站定。
风把身后的树林吹得沙沙作响,头顶阳光绚烂,四肢被烘得火热。她不禁闭了闭眼,眼皮内侧是一片深如泥沼的黑暗。
黑暗中,她拽住凤千藤的手腕,不顾人诧异抵抗将其压倒在地,俯身去蹭那半开的衣襟时,感受着那人身体微微颤抖,除了锁骨和冷白细腻的皮肉的触感,好像终于抓住了阳光的温暖。
她甚至听见自己在说:“……嫂嫂,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
可睁开眼,她与凤千藤相隔遥遥两米而立,看似伸手就能触及,实则再上前一步都不会被允许。
这就是现在,她和凤千藤的距离。
但这个距离也只是现在而已。
“嫂嫂怎么在这?”
她抬手冲她端正地行了一礼说好巧。
凤千藤看在眼里,心道段修远这妹妹倒是比他懂礼貌不少。
他不怎么喜欢小孩,但像这种乖巧的似乎还行,于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也好了点:“闲着无聊,出来晒晒太阳练练剑。你呢?”
“我刚从阿娘那里回来。”徒为一顿,道:“听说,嫂嫂今早帮炼器师的女儿求了情。”
“毕竟昨晚答应了你,大人总得说话算话。”
……我才不是小孩子。
她将这话咽回去。
“那嫂嫂接下来有空吗?我爹常说让客人无聊是主人的失职,我可以带你下山逛逛。”好似没有一点私心地说:“叫上我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