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宜远行。
姜如愿心里藏着事,醒的很早,不多时,她和娘亲一同往盛府走去。
“娘亲,伯母到底会不会留下呀?”她忐忑地问。
许姝叹了口气,怅然道:“没劝住,她还是执意离开。你没将这件事告诉阿景吧?”
姜如愿自然没说,还没确定的事情,她怕景哥哥获得希望后又失望。
“那就好,”许姝叮嘱道,“一会儿你也别问伯母了,就当你没说过这句话,也不要表现出失落的神色,记得了吗?”
不管是走是留,都是她的选择。
姜如愿颔首,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伯母真的如此狠心吗?
她不禁开始思索起以后的事情,若是她嫁给了景哥哥,生了一个孩子,然后他要戍边,她会留在长安还是去边疆呢?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她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若是与孩子一同去边疆,虽是团圆了,但是不忍孩子受苦,若是一同留在长安,又会与景哥哥分隔千里,若是和姜伯母一样的做法,又会与孩子十余年难见一面……
当初伯母与她说这些的时候,她并没有细想,如今才发现,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
来到盛府,盛伯母正在清点行李,姜如愿跟着娘亲上前,得知盛伯父与盛爷爷在书房说话,她陪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景哥哥的身影,忍不住问出口。
“阿景还在蔚景院呢,”林嫣笑道,“想必还没醒,他昨日回来的太晚了。”
姜如愿不信,今日伯父伯母启程离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觉,说不定正在房中偷偷哭呢,想到这个可能,她便坐不住了,悄声道:“娘亲,我能去景哥哥的院子里看看吗?”
许姝细眉微蹙,他们虽两情相悦,但是还未成亲,她有些担心会闹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动静,虽然知晓盛景生性稳重,但是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姜如愿知晓她在想什么,红着脸道:“我一会儿就回来,最多一刻钟……我担心景哥哥难过。”
“你去吧,”许姝松了口,“但是得隔着窗说话,别进去。”
姜如愿点头,赶紧往蔚景院跑去。
刚进院子,她便知晓娘亲多虑了,景哥哥就在院子里舞剑,他们不会共处一室。
她站在院门外,没有打扰,静静地欣赏。
天蒙蒙亮,浓雾如纱,几盏暖灯照亮脚下的路,少年的身影时隐时现,长剑破开浓重的雾,剑气如虹。
金乌升,浓雾散,少年目光如炬,收剑起身。
他的动作招式颇具美感,但姜如愿看得出来,这只是最纯粹的发泄。
她上前,挽起一个笑,从袖口中拿出手绢,轻声道:“景哥哥,低头。”
盛景听话地俯身,感受着她的指腹隔着手绢擦过他的额头,轻轻柔柔的触感。
谁都没有开口,便显得他的呼吸格外重,喷薄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热热的,他又那样深情地望着她,让她几乎维持不了自己平静的动作,只能匆匆擦完。
正欲收回手,他忽然攥住,十指交握,手心隔着碍事的手帕。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哑。姜如愿嗫嚅:“我来叫你起床。”
她没敢实话实说,不能让他知晓她在脑补他躲在被窝里痛哭的事情,她抿了抿唇,唇边泄出一丝笑意,看来景哥哥比她想象的要坚强。
盛景垂眼盯着她的唇,鲜艳欲滴,是朝露,是琼浆,他的喉间滚动了一下,在失态之前放开她的手,直起身不再去看。
“景哥哥,咱们去正院吧?”姜如愿将手绢放回去,故作轻快道,“就差你了。”
盛景沉默一息,淡淡道:“好。”
两人往正院走去,方才的旖旎气氛消弭于无形,步伐都有些凝重。
天光大亮之时,众人来到城外。
送行的队伍庞大,有名有姓的朝臣与望族几乎都到场了,都不好冷落,盛怀安与林嫣每人说几句话,也过了大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