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了一点,她又觉得景哥哥在认真回答她说过的话,就像他还在她身边。
姜如愿抚摸着那些或规整或潦草的字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写出来的,规整的是没有战事的时候,潦草的是他忙碌的时候。
她忽的有些后悔在她寄出的信里批判他不守承诺,甚至批判了整整一页,实在有些不应该。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饱蘸浓墨,开始写今日收到了什么生辰贺礼。
哼,她才不会道歉呢,更不会心疼他让他少写一些,他已经答应了她一个月十页信,反悔就是小狗!
盛景收到信的时候哭笑不得,怎么就牵扯到若是他下次不写十页便是小狗了呢?
不过郡主送她的生辰礼物是一幅亲手画的画?
他忽的想起父母说过的话,想看看愿愿如今是何模样,他沉吟片刻,提笔给萧千棠写了封信。
时隔一个月,萧千棠收到盛景的信,有些莫名其妙,他没事给她寄信做什么?难道是要表明心意?
事先声明,她可不会抢愿愿的男人!若是盛景真的朝秦暮楚,她就把他的腿打断!
萧千棠咬牙切齿地拆开信,看了内容却喜笑颜开,想让她画愿愿啊,这还不简单!
不过他的要求是每隔三个月画一幅,还不能让愿愿知道,她摸了摸下巴,有点为难。
不过幸好盛景的报酬足够丰盛——若郡主有所求,盛某义不容辞。
盛家正得圣宠,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时候,得到他的承诺,就等于得到了整个盛府的支持。
她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亲爹靖王考虑,毕竟皇伯父忌惮父王,万一哪天看父王不顺眼想一刀咔嚓了,她好歹还能求一求盛家。
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萧千棠弹了下信纸,哼着歌去了姜府。
她不请自来,姜如愿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绣绷前去迎接,见她的贴身侍女手中捧着画笔颜料,有些不解。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便想着为你画一幅画,”萧千棠说谎话眼都不眨一下,“你快去换身漂亮衣裳,现在就开始画。”
姜如愿一头雾水地被她带着走,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她按在贵妃榻上摆好动作不许动了。
“棠姐姐,我要保持这个动作多久呀?”
姜如愿提前穿上了新春装束——茶花红色百蝶穿花留仙裙,手中拿着一枝开得正盛的白梅,垂眸轻嗅。
看似有意境,其实她悬空的手臂与微垂的后颈快要酸死了!
萧千棠没说话,作画的她难得安静肃穆,全身心地沉浸其中,丝毫不受外物干扰。
姜如愿见状只好作罢,不过才坚持了一会儿,她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便吩咐玉珠拿来一个软枕垫在下面,手肘终于有了依靠。
从晌午一动不动地坐到暮色四合,萧千棠终于开了金口:“画完了!”
姜如愿立刻扔了白梅,倒在贵妃榻上,她气若游丝道:“玉珠,快来帮我按按,我动不了了。”
萧千棠看了眼画卷上含羞带怯的嗅花美人,再看看姜如愿此刻坐没坐相的懒散模样,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棠姐姐,你不累吗?”姜如愿叹气,“你也一动不动地画了两个时辰,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画画多有趣呀,就像你绣花一样,不也是一动不动吗?”
姜如愿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某件事有了兴趣之后便会上瘾,心理上的满足感远远大于身体上的疲累。
不过画画又不是她的兴趣,她再次瘫倒在榻上。
萧千棠却兴致勃勃道:“我决定了,下次就画你绣花的模样,这样你肯定不会累了!”
姜如愿垂死病中惊坐起,扬声道:“还画啊!”
“那是自然,你不想让我画,宫中的妃子和皇子公主们求着我画,我还不乐意呢,”萧千棠一副“你赚了”的神情,“想让本郡主画画的人,直接从长安排到林州!”
“哼,别人我不知道,身在林州的景哥哥肯定不想让你画画,”姜如愿活动着手腕,笑盈盈道,“只有你求着他画的份儿!”
萧千棠闻言也不反驳,笑眯眯地想,恰恰相反,是盛景求着她画。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与愿愿说,她将愿愿说的话狠狠地印在脑海里,等此事能告诉她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取笑一番!
“好了,我得走了,”萧千棠卷起已经干透的画卷,“你好好歇着吧。”
姜如愿愣了愣:“棠姐姐,不是送给我的吗?”
差点忘了这茬,萧千棠轻咳一声,想好了借口:“这画我不太满意,回府之后我得再修改一番,过几天我差人送过来。”
可是这画在她看来非常完美啊,姜如愿有些不解。
萧千棠摇了摇手指,高深莫测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画里的不足只有我能看出来。”
姜如愿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乖乖道:“那我等着棠姐姐将画改好。”
真好骗,萧千棠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暗恨自己不是男人,不然她肯定要与盛景争一争,真是便宜他了!
她气冲冲地离开,看在姜如愿眼里却是她急匆匆回府修改画卷的模样,于是扬声道:“棠姐姐,我不着急的,你慢慢改!”
萧千棠的背影一滞,朝她挥挥手。
接下来,姜如愿便满心期待着送画,等到除夕那日,靖王府的小厮终于过来了。
恰巧姜府一行人正在盛府吃团圆饭,拿到画之后便开始轮流欣赏。
姜如愿和姜如初年纪最小,又挨着坐,所以姐弟俩最后一个看,两人一人捏着画卷的一角细细地看。
看了半晌,姜如愿喃喃道:“似乎和上次见到的一样呀,甚至瞧着更凌乱了,棠姐姐怎么越改越丑了?”
她的话淹没在烟花声中,只有坐在她身边的姜如初听见了,闻言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姜如愿便简单给弟弟说了说那日的事情,继续琢磨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难道记忆会自动美化那幅画,所以见到这幅画之后会有些失望?
姜如初听完整个过程,垂眸思索片刻,状似不经意地摸了摸画卷上的颜料,显然是刚画好的,还有淡淡的光泽感,而距离郡主来姜府已经过了半个月,就算这幅画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么那幅画去哪儿了呢?
他思量片刻,无声地笑了。
怕她也看出什么,姜如初连忙开口:“姐姐,过几日你是不是要给师父寄信?”
姜如愿回神,点点头。
他请求道:“我想师父了,也想给他寄封信,到那日你提醒我一下,好不好?”
“没问题,”姜如愿看着懂事的弟弟,感叹道,“你师父没白疼你!”
姜如初朝姐姐露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