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先生?你怎么不上楼去?”
短发少女清甜的嗓音柔和好听,好像就是单纯在询问他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在楼下逗留。
松田阵平看着已经走到了面前的丹羽飞鸟,娇小的一只,朝他扬着脸,无辜的表情和那毫无攻击性的恬静长相……和她买的围裙上的那只兔子简直一模一样。
偏偏就是如此无害的模样,让松田阵平又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一如中午把女孩交给佐藤美和子之后,他那背影帅气的离开实则是在逃跑的胆小鬼行为……
“嘛……”
他总不能回答“啊哈哈我在楼下抽个烟”这种敷衍的话,而且,他的烟也没有点着。
面对着少女那两汪清澈得宛如泉水般的眼睛,莫名的,松田阵平突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可他有做什么坏事吗?
好像……也没有吧?
他自己觉得没有。
嗯,一定没有。
“咳。”
松田阵平故作淡定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此刻自己少有的不知所措,然后,他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重新收回了烟盒里。
“松田先生?”飞鸟又叫了他一声,接着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把提在手里的袋子塞了过来,“既然都回来了,这个,帮我提一下。”
手掌因为挂上了塑料袋而沉了一下。
这都买了些什么啊?还挺有份量的……
松田阵平的视线下意识地随着重量的下沉而偏移,从没有完全封闭的袋口,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的是一些食材、瓶装凉茶以及……泡面?
“走啦,你还在发什么呆?”已经走在前面好几步远的飞鸟停下脚步,偏回头催促道。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又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
松田阵平干巴巴地“噢”了一声,然后默默跟了上去。
他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在心里刺挠着,飞鸟那一如往常的样子……才让他觉得非常古怪!
既然都知道了他其实没有把“上一次”的事忘掉,那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吧?
还是说……
松田阵平难免想起了“前一晚”他在日比谷急救医院的0416病房里,飞鸟从推开病房门后走进来那几步路的沉默。
之后就是捶在他胸口的一拳,以及压抑了多时的情绪的爆发。
难不成又要给他的胸口再来一拳吗?
打他一拳也好啊,给他来个痛快,而不是像这样……好像一切如常,折磨得他心痒。
回了公寓,松田阵平感到一阵拘谨,明明他才是公寓的主人。
打破沉默的是他饿了一晚上还没有吃饭的来自肚子的咕咕叫嚣声,已经先他一步进入公寓的女孩头也没回,直接坐到了矮桌前,拿起书本翻了起来。
听到了来自他的肚子的这声突兀的信号,飞鸟背对着他,语气平淡地多说了一句:“噢,晚饭我没有做松田先生的份,不过袋子里有泡面,松田先生自己看着弄吧。”
语落后续接而上的,就是女孩翻着书本,听起来显得十分冷硬的纸页摩擦的声音。
好冷淡啊!
这是在生气吧?
松田阵平瞟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台面确实没有像之前的某个晚上,还有特意给他留了晚饭。
再低头看了一眼装在袋子里显得十分简陋的泡面……
他就说呢,飞鸟怎么会吃泡面当晚饭,敢情这是给他准备的。
没想到回了家还要吃泡面……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可叹气之余,他突然又怔愣了一下。
他为什么要失望呢?
是因为自己在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吧?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不就是简单又单调的吗?
晚饭不是便利店的便当就是自动贩卖机里的桶装泡面,有时候甚至没有吃,他居然敢妄想地期待着手作料理。
是丹羽飞鸟的出现,才让他那单调又枯燥的生活节奏,加入了新的音符,多出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活力和朝气。
也逐渐地成了……他的期待。
松田阵平又瞥了一眼坐在矮桌前似乎已经进入了学习模式自动屏蔽了身边所有人的飞鸟,女孩微微皱着眉毛,也不知道她认真思考的是书上的问题,还是今夜一些尚未对他说的话。
把泡面从袋子里拿了出来,松田阵平又去厨房拿起了烧水壶。
往壶里装了水,打开瓦斯炉,把水壶放上去,然后就是等待水被烧开,再之后就是他熟悉的泡面环节。
等待之际,这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感觉让松田阵平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本来就显得很松乱的卷发,最后,他干脆直接坐到了飞鸟身边的、一直都是他专属的那个软垫上。
“你在生气吗?”松田阵平问得直接,他实在是很不擅长处理小女生这种赌气式的冷淡,真的让他非常难受。
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解决嘛!
这什么话也不说的,他怎么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男的思路也就是如此了。
飞鸟头都不抬就应道:“没有哦,我没有生气。”
又来……
松田阵平狂抓了两下头发。
真是熟悉的关于女生到底有没有生气的经典问题。
已经是第三次了,他还是没有学会这题的正确的答案到底该怎么答。
笔尖唰唰地在空白的纸页上记下一排排字迹圆润可爱的笔记,写字时那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宛如一根羽毛一直在松田阵平的心上刷来刷去。
他终于忍不住地按住了飞鸟正在写字的手,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问道:“你就不和我说点什么吗?应该不止‘你回来了’‘饿了就去吃泡面’之类的毫无意义的话吧?”
飞鸟的动作就此被松田阵平给按停。
她沉默了一阵,准备把手从对方的掌心之下抽回来,但是这个动作被预判到了,手掌再一次被抓住。
良久,她才低低地出声:“不是我吧……要说点什么话的应该是松田先生才对吧?只有那一句‘我回来了’吗?”
说着,飞鸟转回了头,看向松田阵平的眼神好像很伤心。
她的瞳孔微微摇曳,而眼底随着这阵颤抖而波动的,是她压抑了许久的委屈。
“明明就记得,又要装出一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炸.弹的事怎么解决的也不和我说,突然就跑到电话亭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你知不知那样很吓人啊?然后中午把我交给佐藤警官,说什么不要让她担心……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吗?一个人甩手离开的样子很帅是吗?”
娇柔的声线颤抖着,又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以至于气喘地带进了几分呼吸急促的气音。
飞鸟越想越气,也越想越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