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眼眸一动,低头看向自己白皙纤细的手。
和她原本的手不同,因为原主常年练剑,虎口处有一层明显的茧子。
她只在那里淡淡扫了一眼,视线最终落在了那泛红的掌心。
刚才那一下都这么久了她还能感觉到掌心隐隐的疼痛和麻木,可想而知受她这一巴掌的沈危楼会有多疼。
林昭昭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希望成为沈危楼日后的依恋或是软肋,这样对待他,哪怕他事后发现自己帮助了他也应该不会毫无感激,心安理得的把她当成变强的工具人。
只是……
“我也不想成为和青游仙他们一样的施暴者啊。”
……
敲定了让沈危楼当许念陪练的事情后,林昭昭并没有急于一时就让人把他给带来。
她顾忌着少年受了伤,特意留了几日让他休养。
魔的治愈能力要比修者更快,加上宗门的弟子怕青游仙回来看到沈危楼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责罚于他们,忍痛给他用了些丹药。
三日后,琅琊峰。
等到林昭昭再次看到沈危楼的时候,少年已经好了不少。
面色虽还苍白,可至少气息平缓,没有先前气若游丝的孱弱。
沈危楼依旧是一身白衣,与千尺冰窟时候染血可怖的模样不同,他衣衫无瑕,面容白净,如雪堆玉般纯粹出尘。
眼前的白绫遮掩了他的眸光,却更添了几分不可亵玩的禁忌。
沈危楼虽目盲,感知却敏锐。
他在女子视线落过来的第一眼就觉察到了,和以往时候的恶意厌憎不同,那是一种莫名灼热的目光。
更让他如芒在背。
可他不敢贸然询问,只得眉眼微垂,侧脸不着痕迹避开了林昭昭过于直白的注视。
林昭昭视线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自然也留意到了他的不自在。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说实话她也不想这样,可少年的长相和气质都太戳她审美,导致他一出现她就总忍不住往他脸上看。
林昭昭自己也觉得自己跟个变态似的。
她不再看他,恢复了原主冷淡的模样。
“你倒是还算识时务。我原想着你若是仗着青游仙在背后给你撑腰,忤逆我的命令,我便亲自把你抓过来惩戒一番……不过可惜了。”
可惜他真的过来了。
这是林昭昭的潜台词。
沈危楼薄唇抿着,苍白的面容因她这话更是没一点颜色。
他不是傻子,林昭昭表面上说是见他修行多年没什么长进,带他一起修炼。
实则无非是把他叫来当许念的人肉沙包罢了。
他来不来结果都一样。
不来因忤逆尊长被责罚,来了被许念报复。
与其给林昭昭机会动手,倒不如主动过来,至少在许念手下他还能有几分自保的可能。
“师娘说笑了。既是师娘的吩咐,我岂敢违背?”
少年声音轻轻柔柔,像雾又像风般飘渺。
“况且师娘是为了我好,我资质愚钝,能得师娘指点是我的荣幸,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呢。”
林昭昭听完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神情很是复杂。
十五六岁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为了生存不得不被迫言不由衷,忍辱负重,实在让她倍感心疼。
此时许念尚未到琅琊峰。
倒不是青年没有时间观念来晚了,相反,现在距离规定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是她提前到了而已。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沈危楼竟比她来得更早。
他应该是怕她刁难,才这般宜早不宜迟。
不过这也是好事,如今没有许念就只她们两人,她也不用那般端着姿态,神经紧绷。
这么想着林昭昭仗着沈危楼看不见,活动了下脖子,随意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见少年依旧笔直站在那里没动作,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你挡着我晒太阳了,滚过来坐着。”
她之前就发现了,她对沈危楼越好就越容易触动强制任务。
这就跟找补是一样的,强行做一件坏事蒙蔽天道的眼睛。
可如果她态度恶劣,维持着表面的刻薄冷漠的人设,那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比较小,她的自由度就更大。
就像现在,林昭昭让沈危楼坐过来是顾忌着他脚上有伤不能久站,只要语气冲点儿,就无事发生。
银发少年愕然了一瞬,也不知是他体寒还是魔的身体和人不一样,感知不到什么温度。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站在日光处,甚至连光亮都微乎其微。
“啧,你眼睛瞎了难不成耳朵也聋了?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吗?”
林昭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危楼循着她所在的方向,静默走了过去。
大约是先前在冰窟辨认错了位置,这一次的少年并没有贸然坐下,而是站在青石面前估摸了下距离和确定了下方位,这才小心翼翼落于石边。
银发如月华,白衣似霜雪。
青绿满翠,唯有这一点雪色染了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