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有事?”浑邪王奇怪他怎么不去烤肉。
卫长君:“浑邪王可知陛下此次过来何事?”
“不是送太子和大将军长子吗?”浑邪王越发奇怪。
卫长君先解释陛下日理万机,太子和卫伉也不是头一次过来,如今不冷不热,无需陛下亲自送他们。随后才说明他的目的是浑邪王,但也不全是。
浑邪王的两个儿子也会烤肉,叫儿子看着火,随卫长君进院。
卫长君微微摇头,朝外面走去。
浑邪王跟上去,心里头不断打鼓。
卫长君到地头上停下:“没有外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浑邪王不甚能理解他此话何意,但他知道卫长君要坦诚:“国舅请吩咐。”
“吩咐不敢当。浑邪王想必还不知道,大汉女子十五岁不婚需要交税,交到三十岁。日前陛下收到一份奏章,到秋给你们分了田入了户,税该怎么收。还是先免几年。”卫长君考虑到浑邪王的汉话不甚好,他说的很慢,“给了你们田地,也没要你们的牲畜财物,再免去这个税,大汉子民一定很不满。他们不敢闹去皇宫。我这么说浑邪王可能理解吗?”
浑邪王点头:“国舅担心他们——汉人欺负匈奴人?”
卫长君不吝夸赞:“浑邪王的聪慧若在大汉最少也是九卿之一。”
饶是浑邪王知道卫长君这么说另有目的,依然忍不住露出笑意:“不敢,不敢。国舅请继续。”
“陛下希望未婚匈奴男女尽快完婚。我不赞同,一直不赞同。”卫长君朝对岸看去,“不瞒浑邪王,前几日我问过梁家里里正,村中可有未婚男女。我是这样考虑的,浑邪王的部下留在关中,家中必须有个会种田或纺线织布的。即使过几年陛下允许你回到草原上,也会叫你们跟汉人混居。全是匈奴人的话,浑邪王不在了,不懂事的小子们背叛大汉,岂不是又回到以前?”
浑邪王点头:“国舅希望我们同汉人结亲?”
卫长君:“以前我就跟陛下提过。陛下直言牲畜可以一块养,人过不到一块去。我说可以。请陛下容我试试。日前我找到梁家里里正,又找到秦岭脚下八阳里里正。我在秦岭也有个家,离八阳里很近。
“这两位跟我相识多年。我教他们种田,村里的日子因我过得越来越好,他们愿意帮我。这些日子寻了上百个未婚男女。”
浑邪王明白了:“小王知道该怎么做。”
“不不,我没说完。”卫长君笑着微微摇头,“在大汉男女成婚又叫结二姓之好。以免结仇,我提议叫他们聚到一处自己相看。相不成也无妨。毕竟只是两个村的人。您的部下乐意的话,陛下可以发一道圣旨,令长安周边未婚男女参与进来。”
浑邪王感动,卫长君考虑的太周到了。浑邪王不禁拱手弯腰:“小王替所有族人谢国舅。”
“事成再谢也不迟。”卫长君扶起他,“同汉人结亲也可随汉姓。日后巡城兵将问起来,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是汉大汉子民,你们没有资格欺辱我。”
匈奴不比汉人,丢了姓像要了命。
浑邪王闻言只觉着卫长君真心待他,就像他以前说的,他毫不怀疑汉人当中有崇拜匈奴的,也毫不怀疑他们投诚之心。
浑邪王笑着问:“刘姓也可?”
卫长君点头:“大汉人多,姓刘的也不全是皇家人。不过也不能乱改。嫁到刘家可以姓刘。嫁到对面,可以姓梁。在大汉多是同一个姓的人居住在一起。好比梁家里,村里人往上数三代都有血缘关系。你到了梁家里,跟隔壁村姓,亲戚会怎么议论你?”
浑邪王恍然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悟:“原来如此。不瞒国舅,我一直很奇怪,为何不住一块。这里几十户人家,哪里几十户人家。”
“除了因为一个姓,其次住一块离庄稼地远。大汉子民不像草原儿女,家家养驴,人人会骑马。”
浑邪王发现了,对岸下地都是走着去的。浑邪王想不通的事这一刻全通了:“国舅还需要小王做什么?”
“说服你的族人同汉家儿女相看。”卫长君想一下,“说服了他们可以告诉冠军侯或时常过去上课的诸位将军。他们会上报陛下。陛下会令丞相妥善安排。丞相出面,无论嫁还是娶,汉家儿女都不会虐待你的族人。当然,你的族人也不能随意欺辱汉人。”
浑邪王点头:“是不是先请示陛下?”
“我会告诉他。”看到金日磾陪他母亲过来,“没了丈夫的妇人也可。汉家规矩虽多,但也支持女子另嫁。陛下的母亲王太后就曾嫁过人。陛下姊妹阳信长公主如今就是二婚。”
浑邪王听汉人讲过,继子不可娶嫡母,还以为大汉不支持二嫁。闻言他觉着大汉的规矩也不是那么多。
“请国舅多给我一点时间。”浑邪王现下就可以想象出他那些族人得多么愤怒。
卫长君:“不急。总要学会汉话。不然嫁过去语言不通,如何生活?”
浑邪王赞同。他有一事不明:“国舅做事如此周到,为何会在此种地?”
“朝堂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在累人。我以前受过重伤,可以操心,但不可事事费心。又不想在城中虚度光阴,陛下便给我几百亩地,由我胡乱打理。夏天热了还允许我到山边避暑。”
难怪这位在野的国舅对大汉天子那么忠心。
浑邪王:“小王回去就办,不会叫国舅等太久。”
“我知道有些人还在军营附近住着。届时浑邪王可以请上林苑官兵送你过去。”
浑邪王如今也知道出关过路都需要身份证明。闻言倒也没觉着卫长君不放心他。他又道一声谢。卫长君眼角余光看到窦婴夫妇从屋里出来。
卫长君示意浑邪王先进去,他等一等老两口。
窦婴到大门外看到大门里头烤羊肉的金日磾等人,他很诧异:“不是炖羊肉?”
今早杀羊的时候卫长君说过啊。
卫长君:“杀了两只。两个羊头最先、单独炖的。您二老喝羊头汤?”
窦婴小声问:“陛下呢?”
“他牙口正好,哪有心思喝汤。可能已经吃上了。”卫长君随老两口到里院,刘彻拿着薄的透亮的饼卷着羊肉往嘴里塞。
刘彻见他过来,招招手:“熟了。”说完拿着小刀割一块羊肉放面饼上,用小刀一卷塞嘴里。
小刘据馋的吞口水:“父皇,您吃三块了,也该轮到孩儿了吧?”
“朕再替你尝尝味儿。”刘彻又切一小块肉,拿一张饼,“有点腻口。有黄瓜条就完美了。”
卫长君无语,有这么当父亲的吗。没看到孩子急的眼都绿了。
“小葱留给你看的?”
刘彻摇头:“小葱吃到嘴里味难闻。”他又切一块肉。
“父皇!”刘据气得大叫。
刘彻瞪他:“朕说不给你了吗?”
刘据举着饼瞪他,他不喊指不定这块肉又道谁嘴里了。
刘彻放他饼上,一脸嫌弃:“亏你是太子。跟没吃过肉一样。”
刘据张口想反驳,小嘴被饼和肉塞满,只能又瞪眼,你还是皇帝呢。
卫长君拿走刘彻的刀,翻过羊腿切一块肉,用面饼卷起来塞到大侄子手里。小卫伉感动的想哭,大伯亲是真的亲,姑丈亲是表面亲。
刘彻朝他小脸上拧一下:“又不是头一次吃。”
卫长君:“你不是头一回吃。以前烤鸭、荷叶鸡,什么没吃过?伉儿和据儿是头一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