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大将军 朕还没死,天塌不了。

刘彻点头:“他听长君的,也听朕的。”说起卫青,他又忍不住摇头,“要是能把兵法谋略上的才能匀到为人处事上一些就更好了。”

黄门无语,陛下真是不知足,得了这想要那。

“陛下,长平侯八面玲珑还是长平侯吗?奴婢听人说过,有些人某些方面出众,在某些方面就有有所欠缺。因为他专注某一件事,无暇琢磨别的。”

刘彻思索片刻:“说得对。说回据儿。长君早年收拾公孙敬声的时候说过一句,三岁看老。据儿这么乖,就算朕相信卫家不会成为第二个吕家,可长君和仲卿也不见得能护他到朕的孙儿长大。

“据儿出生太晚,十五六岁成亲,等朕的孙儿十七八岁,朕也有六七十了。长君都说人道七十古来稀。朕能看着孙儿长大吗?”

黄门诧异:“陛下意思大公子那等神奇的人——”后面半句黄门不敢说出口,像是诅咒卫长君。

刘彻:“听他的意思很难。”看到儿子停下,刘彻招招手。小孩儿快速跑过来,到跟前行个礼才上前。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刘彻不喜欢孩子父辈也会忍不住夸一句。可他儿子不能如此,也不该如此,“据儿,累不累?”

“不累。”小孩顶着满头大汗乖乖说出来,刘彻却希望他扑到怀里,像霍去病缠卫长君一样,趁机讨要各种好处。

想到霍去病和卫长君,刘彻忽然想起一件事,一边把儿子抱到腿上给他擦汗,一边对黄门道,“很多年前,那时候据儿还没出生,看到去病不是想上树就是想下河,朕替长君头疼,曾跟他说过,要是朕有个儿子,可不能像去病那样。”

黄门看向小皇子,“大公子是不是说,真是个乖孩子,您反而更愁?”

刘彻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打量满脸通红的儿子:“据儿,渴吗?”

“不渴。”小孩微微摇头。

刘彻抬头看黄门,忍不住想叹气。机灵的黄门拿起水壶,“小皇子,陛下渴了,您陪陛下喝一杯?”

小刘据乖乖点头。

黄门递给他一杯,小孩先给刘彻。刘彻欣慰,越发头疼。黄门越想笑,陛下也有今日,难得啊。

“小皇子,这是你的。”黄门递到小刘据手中。

小孩接过去,咕噜噜一口气喝完。

黄门又给他倒一杯,小刘据望向他父皇,“父皇怎么不喝?”

刘彻硬着头皮灌下去。小孩把他那杯递给刘彻。黄门知道他主子不渴:“小皇子,奴婢再给陛下倒。你喝吧。”

小孩喝完把杯子递给黄门。黄门知道他不喝了。

刘彻抿一口抬手给黄门,黄门不等小孩看清杯中还有没有水,他就赶忙把茶壶杯子撤下去,令小黄门送来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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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nbsp; 刘彻拿一块掰两半,给儿子一半,“据儿,想不想大舅?”

卫长君离开长安那年,刘据虚岁三岁,不满两周岁,哪还记得卫长君是黑是白啊。不过卫子夫时常跟儿子说,他不止有个会打仗的二舅,还有一个会种田的大舅。

去年冬日,刘彻给椒房殿两石土豆。卫子夫叫膳房做了炸土豆条,做了土豆丝饼,还有小鸡蘑菇炖土豆。用饭的时候卫子夫告诉儿子,土豆是他大舅种的。天下独一份。还有他盖的软软的褥子,也来自他大舅。

刘据不想大舅,但对大舅很好奇:“大舅在哪儿?”忍不住往四周打量。

刘彻:“你大舅还在朔方。若是想他,朕可以替你写封信,问他何时回来。”

五岁的刘据已经知道他父亲乃九五至尊,天下万民都得听他父皇的。刘据奇怪:“父皇不可以叫大舅回来吗?”

“朕可以。”刘彻点头,可是朕怕他回来活不到不惑之年,“但他是据儿舅父,朕不想命令他回来,希望他自愿回来。”

刘据点头表示明白,“据儿可以自己给大舅写信吗?”

又过来听候差遣的黄门心说,你不可以。

“据儿的字还得练,你写的你大舅可能看不懂。还是朕写吧。”

小孩垂下脑袋,很是羞愧:“孩儿这就回去练字。”说完起身走人。

刘彻慌忙把他拽回来,“你才五岁,拿不稳毛笔,练字急不得。”怕儿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累坏了,“过两年长大了,你的字自然就似模似样了。”

小刘据抬起头来,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刘彻连连点头,端的怕他这根独苗累夭折了。

黄门递来笔墨,跪坐到刘彻身侧,又在身前放个圆垫,“小皇子,到奴婢这儿来。”

小刘据过去坐下,靠他怀里,“父皇,二舅,三舅和小舅在京师,大舅舅为何在朔方啊?”

刘彻还不想给五岁的儿子说太多,他无法理解反而越发困惑,“朔方可以种葡萄,做葡萄酒。有没有喝过葡萄酒?”

刘据点头:“甜甜的,好喝。”想起什么,停顿一下,“母后说一次只可以喝一点。”

“你母后说得对。”刘彻一边写一边同儿子闲聊,“听你母后的。”说到此,忽然意识到儿子是不是太听母亲的话才跟他母亲一样。

卫子夫身为皇后,必须大度贤惠通情达理。这秉性放在皇子身上也可。但不可以是储君。身为太子,可以像猫一样温顺,但骨子里得是狼。

想到这,刘彻停下笔。

小刘据好奇:“父皇写好了?”

刘彻看着儿子乌溜溜的眼睛,拿起毛笔写下,“据儿想你想的眼睛都哭红了。”

“快了。”刘彻说着话又补几句。

黄门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方才在殿外看着刘据舞剑的小黄门,眼神问他何事。小黄门朝外看一眼。黄门小声提醒刘据坐好,他悄悄出去。

片刻,黄门轻轻进来。

刘彻放下毛笔,抬头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模样,眉头一扬,“谁在外面?”

“王婕妤求见。”黄门说出来不由得看一下刘据。

小刘据起身:“父皇,儿子——”

“坐下!”刘彻把他按下去,“王氏不知道朕忙?”

黄门心说,不愧是皇帝,就是这么没心。

“陛下,快未时了,您早上答应王婕妤午饭去那儿用。”

刘彻仔细想想,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告诉她,朕今日不得闲,改日再去看她。”

黄门应一声“诺”退出去。刘彻指着最后一张信纸空的那一半:“据儿,用这个印泥把你的手印上去,然后写一句,舅父,据儿这么大了。”

小孩儿在左手上涂满印泥,右手执笔写下这句话,“父皇,舅父不知道孩儿多大了?”

“不知道。”刘彻给儿子擦擦手,“再过几年说不定都不认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