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爱热闹,见状愈发好奇,待公孙贺到对岸就迫不及待地问:“陈兄不好跟公孙兄说实话,总该叫我们知道怎么回事吧。要是什么要紧的事,我等这就回家,回城也行。”
陈掌的曾祖父陈平足智多谋,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在汉初混乱的年代得以善终,可见情商极高。到了陈掌这一代,心计不如其祖,但眼力见还在。
陈掌摇头:“等他回来再说吧。”
“你这,他要是一去不回呢?”东方朔很着急。
陈掌:“你问大兄。”
霍去病嗤笑一声:“我大舅很闲啊?东方先生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家丑不外扬啊。这孩子怎么连这点也不知道。陈掌赶忙阻止:“去病,等你大舅过来再说。”
韩嫣听懂陈掌的意思了,“去病想说就叫他说。公孙家敢为,还怕人知道?”朝远去的公孙贺看一眼,“你觉着亲戚之间不易闹僵,他不这样认为。”
卫青拎着筐到地头上:“出什么事了?”看向渭河对岸,“怎么回去了?”
霍去病跑过去:“二舅,姨母没跟公孙贺说,公孙贺以为敬声懂事是公孙家苗好,虎父无犬子。”
卫青听傻了。霍去病连连点头,“陈兄见他那样认为,就说也有可能外甥像舅。我说大舅没那样的外甥,公孙贺还不高兴。”
卫青觉着可笑:“这就不高兴了?那他回去弄清楚还不得气死过去。”
东方朔好奇地问:“你也知道?”
张汤见微知著,结合先前的话再想想现下听到的,“我大概懂了。公孙太仆的儿子敬声以前不懂事,如今懂事,并非长大了听得懂道理,而是人为的,比如,比如——”小去病并不怕大舅知道,“长君兄?”
霍去病眼中一亮:“你好厉害。你是怎么猜到的?”
东方朔没懂:“什么意思?”
张汤:“长君兄是如何在公孙太仆不知道的情况下办到的?”
阿奴喜欢聪慧的人:“去年三伏天姨母和敬声表弟在秦岭住了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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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汤瞬间全明白了,解释给东方朔和司马相如两人听。司马相如听得目瞪口呆,直到霍去病和阿奴随卫青再一次下地弄麦秸,他才回过神。
东方朔比公孙贺先前还难以置信:“他竟然好意思承认,虎父无犬子。”朝地里看了看,吞口口水,“大公子偶尔气得陛下跳脚,陛下也是拍案而起或瞪眼。他儿子给大公子一巴掌,这得亏他不在跟前,否则陛下不得反手给他一巴掌。”
韩嫣笑着说:“很了解陛下啊。”
东方朔很不了解,很怕传到皇帝耳朵里,“不敢,不敢。”
韩嫣:“这个热闹还看吗?”
东方朔不敢看,午饭前他和张汤以及司马相如回了长安。
午饭后,公孙贺还没出现,霍去病很奇怪,问他二舅:“公孙贺是不敢来了,还是骑马摔断腿了?”
卫青边束发边说:“前者。但我知道你希望是后者。”
小霍去病难得不好意思:“二舅怎么还是这么了解我啊?”
“以后还怎么干坏事。”卫青替他补一句。
霍去病皱了皱鼻子:“谁干坏坏事了?快下地干活去。大舅说红薯藤不能冻也不能捂,捂坏了就没法剪掉补苗了。”
往地里撒麦秸的时候快,弄出来麻烦。卫长君令奴仆们挑长的,短的碎的留在地里,到秋犁好地,用耙过几遍就出来了。这样一来就快了。今天下午就能收拾好。卫青不着急,问他:“这时候补苗,收的时候怎么收?”
霍去病被问住。红薯长在底下,红薯藤又不好分辨,起红薯的时候总不能上百亩地挨个挑吧。
到地里,霍去病就问他大舅。关于这个问题,卫长君仔细考虑过。有的地里霜严重,红薯藤几乎全冻坏了。卫长君准备明日割红薯藤,把地里半大的红薯弄出来晒干留着喂牲口,然后重新种。像盖了麦秸,完好的多坏的少,就不补了。
小麦像往年一样五月开割,割掉了种玉米或高粱。
霍去病其实没听懂,但不妨碍崇拜他大舅:“不愧是霍去病的大舅。”
卫长君好笑:“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都夸。”
卫长君把筐给他:“送地头上去。”
卫青接过去。霍去病捡长麦秸:“大舅,公孙贺明日若负荆请罪,你原谅他吗?”
“公孙贺不见得会来啊。”卫长君望着无边田野感慨。
阿奴在他另一边,扭头问:“为什么啊?”
“公孙贺算是世家子,世家大族有他们的骄傲,为了小儿低头,他弯不下腰。”卫长君微微摇头,“若非如此,他发现敬声懂事了,也不会想当然地认为,虎父无犬子。”
阿奴:“那怎么办?”
卫长君笑道:“好办啊。如今不弯腰,日后想弯腰的时候我也可以叫他弯不下去。”
两个小的没听懂。
卫长君没解释:“敬声闯祸,或他犯错。”
阿奴明白:“求你替他向陛下求情?”
“孺子可教也。”卫长君甚欣慰。
阿奴不屑地哼一声,“想得美!”
卫长君笑笑,继续干活。
翌日,如他所料,公孙贺没出现。但刘彻来了。刘彻先查看此次严霜冻坏了多少庄稼。他心里有数了,就拐到卫家用午饭。
如今还没到种夏红薯的时候,卫长君也不急着割冻坏的红薯藤,把红薯犁出来。看到他就令奴仆们回家——前几日寝食不安,这几日又在地里忙活,该喘口气了。
茂陵卫家不缺肥猪肥羊,也不缺鸡鸭。杀猪宰羊太累,卫长君令女奴杀两只公鸡,又杀一只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