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长安城父母双全女儿在夫家过得不顺心的也大有人在。远的不说,就说他表姐馆陶大长公主,嫁的那是什么人。
窦婴一直没看上,也不知道他姑母怎么想的,小小千户侯也叫她嫁。当时长安又不是没有万户侯,曹参的孙子,陈平的孙子。哪怕年龄差一点,也可以早点把婚事定下来,等她及笄再嫁过去。
“长君,你躲在此地真有点明珠蒙尘。”窦婴由衷说道。
韩嫣拽着两个小不点过来,听到这句脚步一顿,老侯爷不知真相吓撺掇什么。
“侯爷,人各有志。我觉着卫兄在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很好。”韩嫣放开两个小崽子,“卫兄,南边还有六亩地没种,你又收拾院子,回头剪的藤够种这么多地吗?”
“不够我去上林苑,不是说过了?”
韩嫣:“陛下就是给你也顶多给一两亩红薯藤。那次我见着他,听陛下的意思等春红薯藤长出来,叫人剪下来把长安方圆三百里,也就是划为上林苑的这些地方边边角角都种上。虽然没有良田给他种,可荒地不少。何况你的红薯也不挑地方。”
卫长君震惊,“边边角角?”
“政事插不上手,终于有件事能自己做主,陛下又迫切地希望把红薯种遍大汉每一寸土地,我说边边角角可能都说少了。”
卫长君还是觉着他夸张。
然而,随着春暖花开,地头上的杏树挂果,红薯藤长到可以剪的时候,卫长君前往上林苑,上林苑管红薯地的小吏就给他五十斤,还是汉斤。
卫长君气笑了,几百亩红薯给他这么一点,他们也好意思。
小吏拱手弯腰作揖赔不是,卫长君也不好为难他,只能驮着这么点红薯藤打道回府。值得庆幸的是去年秋八阳里村民相信红薯高产,深秋收的红薯几乎没舍得吃,今年一家都种两三亩,卫长君这边不够可以找他们要。
他们感激卫长君去年送他们红薯藤,先前帮他种玉米和红薯以及再帮他种红薯都没要工钱。卫长君等房前屋后院里也种满了蔬菜庄稼,不需要他再动锄头,就去八阳里找里正——他准备做纸,想学的都可以学。
说起不要工钱,还是里正的主意。起初村民不乐意。里正同他们分析,卫家大公子仁义,他们不要钱,卫公子一定会在别的方面弥补他们。
卫长君走后,里正敲着锣把全村人吸引到他家门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众人,全村老少沸腾了。里正叫大家伙安静一下,然后问:“以前跟你们说什么来着?跟贵人相处不能眼皮子浅,你们一个个还不信。这下信了?”
村民连声道:“信!”
去年刘彻派人拉玉米,有村民看见了,不好问卫长君就趁机问里正,能不能请卫长君今年也给他们留点玉米种子,他们不白要,可以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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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阳里有个很大的石磨,孟粮和牛固磨玉米的时候,村民们都看到了,磨出的粉可以跟小麦粉一样细,据说吃了也不会像黄豆那么涨肚。此言一出,其他村民连声附和。
里正也想种两亩玉米。虽然不知道玉米亩产多少,可是能叫陛下看上,肯定不比红薯差。
“明日到卫家我找机会问问卫公子。”
窦婴也好奇纸是怎么做出来的。翌日早饭后,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卫长君。听到里正问他玉米的事,卫长君冲窦婴挑一下眉梢,仿佛在说,看见没,我的玉米刚种下去,就有人上赶着帮我收割。
窦婴不想看到他这么得意,“你的纸还做不做?”
“别急啊。”卫长君准备了两个石碓,可以用脚踩着舂米的那种。城里卖的白米贵,卫长君都是买裹着稻壳的米,然后交给女奴慢慢收拾。
平日石碓放厨房里,今早被孟粮和牛固抬到大院西边的竹棚下。卫长君到西边竹棚下,叫村民把泡在水里沤烂的竹子捞出来,然后拆开分解,可以用来做纸的那部分放石槽里捶打。
这些工序当属泡竹子最废时间,好在已经泡好了。其次是拆竹子麻烦。打竹子虽然累人,但一人踩几下还算轻松。
卫长君叫嘟嘟买个大石槽。他原本想去采石场买,可运来太麻烦,就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买来放竹棚下。
孟粮等人知道卫长君有点神秘,不敢多嘴。卫青远在京师长安,以为他从采石场买的。卫步和卫广以及韩嫣知道那石槽来的怪异,可他们也知道卫长君不想说,问也是机缘巧合。
所有人都不问不提,八阳里的村民也想不起来。
等到下午,毛竹成了粉絮状,卫长君就把这些粉絮状移到石槽里。
抄纸的帘子也是嘟嘟买的。
嘟嘟花了这么多钱,这次做纸它也没闲着,八阳里的村民一过来它就开直播。看直播的人看不见卫长君,但是看到很多人一起干活热火朝天的景象也挺满足的。
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头一次做纸卫长君不是做的太厚就是做的太薄。这次拿起抄纸的帘熟悉一会,他就掌握了做纸三要素——柔轻拍浪,持帘迎浪而上,紧接着便是“抄浆着帘的一瞬间震动纸帘”。
里正没想到卫长君讲的这么细,不禁督促村民认真看好好学。窦婴也没想到卫长君这么不藏私,刚刚摸索出来的经验也能慷慨分享,突然感到羞愧,他比卫长君虚长几十岁胸襟竟远不如他。
一炷香后,窦婴看着抄着手看村民忙活的卫长君又禁不住怀疑他是否羞愧早了。
韩嫣在窦婴身侧,见他拧着眉头盯着卫长君,好奇地问:“侯爷看什么呢?”
窦婴不知从何说起,示意他去沟边,离卫长君远点,“我看到他把抄纸帘给八阳里村民,叫那些村民也试试,就想夸他无私。可他这幅悠闲自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真慷慨。”
韩嫣笑了。
窦婴被他笑糊涂了。
韩嫣止住笑,朝卫长君所在的方向睨了一眼,“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看到他叫别人试做,怎么会想到他慷慨无私,而不是他嫌累?”
窦婴恍然大悟,指着卫长君不敢置信,“他他——”
“他就是要这些村民都学会,以后他花一点钱就能挑到心仪的纸。虽然他回家一趟把钱花的七七八八了,可等红薯种出来,陛下和太后还能亏着他?”
窦婴顿时不禁说:“服了,老夫真服了。”
韩嫣又瞥一眼卫长君:“卫兄有几句话,以前常挂在嘴边,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可以用钱买的,何必自己辛苦做。”指着南边那片土地,“要不是他——”慌忙把“种田续命”几个字咽回去,“要不是他得自己吃,地荒着可惜,他闲着也是闲着,他能在这些收拾好的土地上全种上果树。”
“知我者,果然韩兄也。”
韩兄吓一跳,回头一见卫长君离他只有三步,“你属鬼的,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