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剑宗弟子,时茯苓不该是对简钰有几分崇拜吗?
若是崇拜,那该是觉得简钰毫无过错才是。
怎会问这话。
段云水心中生出几分不解来,抬眸与时茯苓对视,见那眸中好奇不似作假,便问:“为何这般问?师尊不是那种人。”
时茯苓有些失望,从怀中掏出一本话本子,手速极快地塞入段云水怀中,“外头最时兴的话本子,你且瞧瞧。”
段云水听得云里雾里,又恰好到了长空峰,时茯苓进不来,还先一步将他推了进去,转头就跑,也不给他问的机会。
他只好带着那话本子回了自己屋内,坐在榻上翻看起话本来打发时间。
“《霸道剑尊的落跑甜心》,这什么怪东西……”段云水盯了那话本子的名字好一会儿,才皱着眉翻开第一页,嘴里边嘀咕着,“这落跑甜心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竟被拿去编排跟……诶?!”
段云水看见第一行里边自己的名字,惊得瞪大了眼,心说这里边怎么会有自己。
他隐隐有个猜测,但话本子才到第一页,一切皆未有定数,万一不是呢。
于是,段云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这话本子看完。
看完之后,瘫坐在榻上的他难免生出几分恍惚来。
这话本子写得乱七八糟,里边同名人物的性子行事做派皆与他们本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一些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却也写了进去,叫这话本子多了几分似真似假,这才使得段云水一时恍惚。
“看什么呢?”简钰在这时回来,径直进门来,瞥见桌上有本书,拾起来便要翻看。
段云水吓得够呛,慌忙扑了上去,使出了毕生最大的力气,直将那话本子抢了过来。
笑话!
这话本子哪能叫简钰瞧见!他又不是皮痒了!
段云水心惊肉跳的,慌乱之下只将话本子抱在怀中,也忘记了能塞入随身锦囊中。
“什么东西,师尊竟看不得?”简钰被段云水撞得脸色一白,却什么都没说,只接着与他说起这事。
“没……没什么,就是一些闲书。”段云水连忙否认,却也没给简钰看。
“时茯苓给你的?”简钰挑眉,瞥见那封皮上的字,又是眉心微蹙。
“不是!不是师姐!”段云水更是慌忙否认。
若是叫简钰知晓时茯苓看这样的话本子,怕是要找她麻烦的吧。
段云水觉得人家好心塞话本给自己,如何能将人扯进来,定然是要撇清关系的。
简钰也明白段云水的性子,既是这般反应,想来话本子定是时茯苓给的。
只是时茯苓给了什么话本子,竟叫段云水这般反应,倒叫简钰好奇起来了。
“不是就不是,急什么?”简钰说着,抬手点了一下段云水的额头,将人定住之后,抽出他怀中的话本,翻看两页,皱起了眉,“你还看这个?”
这话说得。
好像他很爱看自己跟简钰睡了又睡的意淫话本似的。
当然,他们确实睡了又睡,但要说感情,可能暂时没睡到话本子中的程度。
段云水想扯一扯唇角表示自己的无语,无奈被简钰的法术定住,暂时动弹不得。
“倒有几分真,只是……云水可不似话本中主动。”简钰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好似并不当回事,只当这话本是个玩笑话。
确实玩笑话,二人之间究竟没到这一步。
“你且休息,若空了便出去修炼。师尊闭关两日,你千万别乱跑。”简钰将话本还给段云水,站起身时终于支持不住,险些站立不稳,还是他眼疾手快撑住了扶手。
段云水大惊,忙起身扶他,见他脸色苍白,终于想起方才自己做了什么,心中生出几分悔意来。
“我……我真是蠢,怎么能那样扑过去!就忘了……忘了师尊身上有伤。”段云水眉眼间写满了担忧,更带了几分自责。
“这不是想起来了?为时不晚。”简钰并未责怪段云水,他只担忧自己闭关之后,看不住对方,“你不偷偷溜出去,便是最好的了,别的都不打紧。”
段云水被噎了一下,心说你都被玄焰用望舒捅了个对穿,还说不打紧呢……
“哪里能不打紧,师尊可是受了重伤的。”段云水板起脸,明摆着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闭关两日就能好。”简钰仿佛完全没接收到这不满,还捏了一下他的鼻尖。
段云水:……
最终简钰也没责怪段云水,只重复了两遍不许他乱跑,方才前往长空峰后的长空洞内闭关。
段云水虽是想回魔教瞧瞧,但心中多少是挂念的,遂这两日并未跑出门去。
留在长空峰,平日里照常是清晨起来练剑,下午练练法术,晚上翻看功法书,便要睡下了。
日子过得枯燥无味,若是从前的段云水,定是不满的。
但如今的段云水却很不同,简钰闭关后这两日里,他竟真的什么都没说,只按部就班修炼,等着自家师尊出关。
只是等到了第三日将将过去,段云水竟没等到简钰回来。
他一时间慌了神,总怕是自己那日伤了简钰,待在长空峰多少有些坐立不安。
可长空峰只段云水与简钰二人,简钰又闭关去了,他一时间也不知招谁说的好。
他心中着急,思来想去,还是去寻门中素有威望的清风长老和问情长老问问。
来到清风长老的住处,段云水才刚走近,便发现温礼则正从清风长老屋内出来。
“温礼则!”段云水许久未见他,笑着喊了他一声。
“小段,好久不见。”温礼则也是高兴,上下打量段云水一番,见他神色憔悴,心中难免担忧,“这怎的气色这般差,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出了点事,这不来寻清风长老商量对策了。”段云水不知简钰是何安排,也不敢声张,只打算叫问问几位长老的打算便是了。
“师尊寻问情长老去了,遣我回来拿东西的,你便与我一同过去吧。”温礼则说话间,抬脚往前走去,回头对段云水说。
看来温礼则就是回来拿个东西,段云水也没再耽搁,跟在他身后,一同前往议事厅。
刚回来那日,问情长老便请了简钰前往议事厅,今日又与清风长老留在议事厅内,想来是在商议外头的事情。
段云水心知外头形势严峻,心头更为担忧简钰的情况。
他行至议事厅外,看着温礼则进门将东西交予清风长老,又禀报一番,才出门唤他进去。
踏入议事厅内,入目便是与清风长老相对而坐的问情长老。
段云水恭敬上前,朝二人行礼问安,待温礼则彻底离开,才对二人说起来意,“师尊说闭关两日,可今日都第四日了,还未曾出来,师侄实在是担忧,又不知该怎么办……”
清风长老一皱眉,打量着段云水,冷嗤一声,“也不知简钰瞧上你哪里了,软软弱弱又不成事,空有一身修为,不见你如何长进。”
段云水被说得脸色一白,低下头更是不知所措。
问情长老温温柔柔地笑着,轻拍清风长老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才说:“掌门闭关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两年,那都是有的。你也别着急,想是顿悟了什么,正忙着参悟透呢。”
段云水听他们这般说,微微一惊,心说难道简钰没将受伤一事告知二位长老吗?
“其实……师尊受伤了。”段云水犹犹豫豫的,终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什么?!”清风长老猛地站起来,瞪着段云水,见他担忧不似作假,心中只暗道不好。
“师兄身子一向硬朗于常人,除却当年,可从未因受伤而闭关,想来……”问情长老没有说下去,可在场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皆是神色凝重。
想来伤势不容小觑,并非是简钰所说那般没什么。
段云水一时间更为后悔,那日还抢什么话本子,且回剑宗这一路上,也并没有多多关心简钰的伤势,这才……
数不尽的自责爬上段云水心头,叫他几乎想当场出出来。
“小段,别哭,没事的。”问情长老拿了帕子为他拭去眼泪,柔声安慰一番,才与清风长老商议起门中布置来。
要知道,这会儿形势严峻,简钰在不在,能不能上阵,那可是天大的区别。
“小段,你先回长空峰去,也去瞧瞧你师尊。在外边问问,不妨事的,不必担忧打扰他。”问情长老拉着段云水的手,吩咐起来,垂眸想起什么,又叮嘱他,“你只在里边守着你师尊便是,无事不要往外跑。记住,无论外头发生了什么,你都别出来,与你师尊待在一块儿便是。”
段云水有些不明白,为何不叫他出来,为何只与简钰待在一块儿就是。
他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问情长老,却并未得到解答。
“回去吧,早些回去。”问情长老翻出一包丹药,递给段云水,“拿着,都是补充灵力与疗伤的丹药,你收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一旁的清风长老最是看不惯段云水这般的弟子,如今却什么都没说,只抱胸站在一旁,冷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段云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连连朝问情长老道谢,又向二位长老告别,方离开议事厅。
回到长空峰,发现简钰仍是没有回来,段云水呆坐了一会儿,才匆忙前往长空洞。
如问情长老所说,在外边说两句话,其实也不打紧的。
段云水赶到长空洞外,才一靠近,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
是简钰,是简钰在里边。
段云水心头微动,在长空洞外抱膝坐下,感受着长空洞内散出来的灵力,只觉无比安心。
这样的感觉有些奇怪,可段云水一时间想不通缘由,只当自己习惯于简钰在身旁,不习惯对方离开。
且也是有愧疚之意作祟,才会这般为简钰不在身旁而慌乱吧。
段云水垂眸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也当就是这么回事。
长空洞内的灵力波动仍在继续,段云水觉得贴着这股灵力很是舒服,便也不挪动。
他在长空洞外坐着,不知坐了多久,靠着石壁坐得神色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就连长空洞的结界消失,白衣白发的简钰从长空洞内走出,段云水都没能发现。
他只感觉到那令他渴望的气息变得愈发浓郁,忍不住朝长空洞门口靠了靠,带着几分贪婪,想以此更多地汲取这股气息。
谁知这般朝那边一靠,段云水整个人靠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那怀抱十分熟悉,熟悉到几乎不必回头去瞧,段云水便知晓来人是谁。
“师尊,我好想你。”
段云水呢喃着,回身抱住身后人,凑在他颈侧深深吸了口气。
贪婪,渴望,无数被他压抑的情绪尽数涌现出来。
让他忍不住靠近,再靠近,几乎贴到融为一体。
若能再不放开……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