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7岁粥穿到五年后Ⅻ

雷蒙要说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他特地早到的原因——他要交到苏舟手中的东西而已。

然而,让雷蒙没想到的是,苏舟,他的教子, 在他递交东西之前,竟然以一种疑惑地语气先声问他。

“先生,”在快要踏入酒店后门之时, 在那颗终于降温成功的大脑清醒过来的时候, 苏舟又一次地扯了扯男人胸前的衣服,迎着那低敛下来的浅灰双眼,苏舟感到了后知后觉的疑惑,“您不是说要在聚会快结束的时候才会到来吗?……尽管我并不觉得您的先行到来会‘打扰’到我们这些‘年轻人’——实际上, 我很高兴可以尽早地见到您………但是, 是什么导致了你的提前到访呢?”

苏舟的目光一偏, 看向了下方的地面——准确的说, 是看向了那无法被自己所看到的、雷蒙环在自己的膝弯处的右手手腕上。

那里有着一个袋子,从雷蒙抱起他的那一刻起,那股轻微的“异物”感, 便一直梗在自己的膝盖侧面。

不料,这个问题却是捅了马蜂窝。

雷蒙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苏舟。”沉默片刻后, 年过四十的古董先生侧下了头,那微微皱眉的凝神模样,看的苏舟心跳一漏。

“……米格尔说的没错, ”半是审视,半是疑惑,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不解地望向怀中的教子,“你的确有点……有什么事在困扰着你吗?”

苏舟:“………”

苏舟一懵。

等会,慢着,什么,难道先生早到的原因是和这碗……不对,是和“大碗粥”早有“约定”的吗?所以“苏舟”其实应该是很清楚为什么古董先生会提前早到的…?

苏舟:“………”

极强的求生欲逼迫着苏舟疯狂地燃烧起他的脑细胞——

小碗粥伸出了手,触了下自己的膝弯,碰到了雷蒙圈在自己膝弯处的右手。

——苏舟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然后他稍感安心地发现,那紧皱的眉头确实是稍稍一松了。

苏舟:“………”

很好,稍有所知的小碗粥有点安心了,应该是和这个袋子有关的。

于是苏舟顺势摸上了自己的膝弯——覆上了雷蒙的手背,在短暂的茫然与思考后,那双黑的透彻的眼睛里露出了几分忽然惊醒的恍然大悟。

哦,对了,粥想起来了。

苏舟仰起头,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是为了您手中提着的东西吗?——这种时候,我是应该感谢教父您是如此深切的关爱着我,还是应该抱怨您真是太过‘急躁’,或者是应该向您发出一份最最诚挚的邀请——请从头开始参加我们的聚会呢?”

雷蒙却没有动,那微微蹙起的眉峰也聚拢依旧。在岁月中行走的男人维持住了这个驻足原地的姿势,仔细地注视着自己的教子,那微微侧头的模样,即像是安抚人心的体贴,又像是一种无形的询问,更像是在聆听苏舟的心跳声。

…苏舟的心跳声的确是越来越剧烈了。

——他在紧张。

苏舟很紧张。

苏舟在心中疯狂跺脚——

——绝交绝交绝交!!回到五年前就立马和巴西小哥哥绝交!!!

然而,这一刻的这碗粥仍然是身在五年后的,于是他只能控制着自己的肢体语言以及面部表情,试图让这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粥充满茫然与疑惑。

比如——

“…先生?”

被对方皱眉注视着的这碗粥试探着问,在心里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被这片过于好看的山间薄雾所吞没。

“怎么了吗先生…?”

见雷蒙动了动嘴唇,却是在启唇未出声的刹那,便将那弧线温润的唇线再次闭合——唇被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那本已聚拢的眉峰似乎又隆起的更高了一点。见状,苏舟又轻轻地扯了扯雷蒙胸前的布料,看向雷蒙的目光里,半是不解,半是担忧。

他用那条被花蜜所覆盖的舌头说:“我亲爱的、唯一的、神赐给我的教父啊,请您务必不要再皱眉了,尽管这并不会消减您身上的荣光,却会让您怀中的我不禁揪紧了心脏。”

——这样的对话是没问题的,雷蒙想,这的确是他的教子应对他所说的。

然而,这一名在名为时间的洪流中缓步前行的法国男人,还是感到了一丝……很难描述的…不太对劲?

米格尔·埃梅内希尔多·德席尔瓦·巴蒙德,这一名在现今乒坛中举足轻重的巴西人,有不少的媒体与球迷都为他戴上了名为“小比安奇”、“巴西版安吉洛”的冠冕——没有任何人喜欢被施以“XXX二代”、“XXX二世”这样的称号,但是“小比安奇”这样的外号,却也足以代表些什么。

——比如那过于敏锐的观察力。

以及,众所周知的,比起那个让无数人爱得疯狂又恨得疯狂的安吉洛·比安奇,米格尔·德席尔瓦确实是一个脾气足够“好”的球员。

他不喜欢开玩笑,也从来不说废话。

当然,对于雷蒙·博耶尔而言,来自米格尔·德席尔瓦的那句“今天的安格鲁很不对劲”只可以起到一个辅助性的作用,最重要的判断依据是:身为苏舟的教父、被这个孩子所憧憬的男人,雷蒙的确也察觉到了自家教子身上的……些许的、说不上来的不太对劲。

这让这一位至今未婚、近乎把苏舟当成亲子的法国人心浮忧虑,那张被岁月所渐渐侵染的面孔上,浮现出几丝清浅的忧愁,叫人忍不住的心弦颤动。

“son,”他如此地叫着苏舟,“你确定你还好吗?——不,我亲爱的教子,我想米格尔并没有说错,你的确是有点不太对劲,或许是有什么不知名的阴云在困扰着你………你为何不说与我听呢?”

像是终于感到有点累了,雷蒙微微倾身,右手下落——他将被他抱在怀中的教子放到了地上,然后用双手从正面撑住了苏舟的肩膀,自己也在同时半低下头,以让两人的视线完全平齐,以让他不会给苏舟带来任何的压力。

在双脚落地的那一刹那,苏舟的大脑还有点空白,他的教父,五年后的雷蒙·博耶尔像是一坛陈放更久的陈酿,当专注与忧虑成为了那片浅灰薄雾的主导,当那过于包容的温润也成为了将人溺毙的武器,还有什么人能对着他说出假话。

“……这当然是你想要的。”雷蒙牵起了苏舟的一只手,将他一直提着的袋子轻轻交到了苏舟的手中。他覆上了苏舟的手背,温柔而缓慢地用自己的右手包裹住苏舟的左手——他抓住了他的教子,然后通过自己的手,让苏舟缓缓地攥起了拳头,握紧了那个不透明的袋子。

在“被动地”握紧了那两条细细的袋绳后,苏舟不禁偏下了视线,看向这个让他正处于翻车危机的“罪魁祸首”。

而雷蒙则一直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教子,从苏舟的愣神,低头,然后看向袋子,便就此低头沉默。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