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奖]佛罗伦萨-奥古斯特与过去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切身体会到,媒体口中的“这个年轻的混小子简直是目中无人、傲慢自大的典范!!”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奥古斯特却不能走,因为有一个问题是必须被搞清楚的。

“你……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奥古斯特低下眼,看了看这一身连他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的打扮,如果不是在面对镜子时,连他自己都感觉被镜子倒映出的那个人万分陌生,他又怎么可能会放心的出来?……即使现在少了那副墨镜,也不至于会被人斩钉截铁地、以堪比光速的速度认出来才对,毕竟,那副墨镜并不是最关键的,不过是再加一层保险的锦上添花而已。

而安吉洛·比安奇,这个奥古斯特并不是非常熟悉却非常有名的陌生人,只是摆出了那种奥古斯特不时就能在照片或视频中看到的神态——有关于这点,要感谢热爱八卦的菲克·霍夫曼,尽管奥古斯特只是在菲克将手机递过来时看过几次,但是有着这种锐利而堪称没有任何缺陷的外在皮囊、再加上那种仿佛可以倨傲万物的傲慢气场………安吉洛·比安奇确实是“被神所眷顾的安吉儿”,他是一个如此有侵略性以及攻击性的男人,只是扫过一眼,便不会被轻易的遗忘。

奥古斯特尽可能的释放出自己的友好。

而对面的意大利人并不想接受这样的友好:“哦,当然了,”他的口吻敷衍而又糟糕,“为什么看不出来?你以为我的眼睛只是摆设吗?”

奥古斯特平和地解释道:“可是,凭借着这幅打扮,我已经在这座美丽的城市里,光明正大了游玩了许久。在这期间,不乏人口茂密的地方,我更是时不时地还能听到某些游客在谈论与乒乓球相关——与我相关的事情,而即使是这样的他们,都不曾认出他们身旁的这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就是他们正在谈论的奥古斯特·沃尔夫………比安奇,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这一身伪装到底是有着什么致命的破绽,才可以叫你一眼看破,毕竟……”

【就连我自己在照镜子时,都觉得那个做出与我一样的动作的人非常陌生】——这样的一句话尚且没有被奥古斯特说出口,就听到那个腔调缓慢、很是倨傲的声音又说。

“哦……”安吉洛·比安奇懒懒地压了压眼皮,半眯起了那双浅灰色的眼,奥古斯特必须要承认,媒体们也不是只会造谣搞事的,毕竟,这双眼睛的确如无数媒体所报道的那样,那是最最珍贵的浅灰色泽。

然而拥有这双珍贵眼睛的主人,的确有着非常糟糕的脾性。

他只是恶意地笑了起来:“虽然你说了这么多——”十九岁的安吉洛·比安奇道,“但是,我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好心地将答案告诉你呢?”

奥古斯特:“………”

仍然维持着半蹲在地的姿势,奥古斯特收起了那被茂盛的络腮胡覆盖的不甚清晰的笑容,渐渐皱起了眉头。

向着河流的上游方向,这个对外风评极为两极化的意大利人,傲慢地点了点下巴。

“滚蛋吧,沃尔夫,我说过了,你打扰到了我,不要再让我浪费更多的时间了——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这里对吧?”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句威胁。

沉默片刻后,奥古斯特站了起来,以一种俯视的角度,静静地看着这个不太配合的意大利人。

安吉洛不以为意,只是哼笑一声,手指一抬,指向前方:“还不走吗?”

半响,鞋底摩擦草坪的婆娑声响起。

奥古斯特走了。

然而,第二天,奥古斯特又来了。

并不是因为他想和安吉洛·比安奇发生一些更深层次的交流,或者是他这个人见人嫌的“罪人”想要“搭讪”这个同样饱受媒体“欺凌”的同龄人………只是,如果他的这一身伪装真的有什么很大的问题,或者有什么致命性的破绽,那么,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要不然,他只能选择闭门不出,要不然,他就只能选择将这身已经出现破绽的伪装再更进一步。

奥古斯特并不想把更多的麻烦带到佛罗伦萨这座美丽而又安详的城市里,更不想将这样的麻烦带到安娜的身旁。

奥古斯特想知道,意大利人的一语道破,是否只是一个巧合。

于是,他又来了,他佩戴上了足以遮住双眼的墨镜,并且还特意地换了另一身打扮,从一个络腮胡的大叔,变为了因为感冒而不得不佩戴口罩的中年人士,他变更了假发的颜色与增高鞋的厚度,脸部的胖瘦与自身的体格也有了稍许的不同。

然而——

仍然在同一地点钓鱼的某位意大利人,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哈!你有病吗?”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是真的不懂了,在他自己都觉得络腮胡大汉与中年病患是两个人的时候,这个意大利人是怎么才能如此迅速而果断地、把他给认出来的?还是说这个地方是安吉洛·比安奇的地盘,不可能有第二个陌生人经过?

于是,奥古斯特又问了一遍,他的心中并没有不悦与恼怒,他只是想寻求答案。

用着这幅明明做出了改变、却依旧被这个意大利人一口道破的新打扮,奥古斯特再一次地问:“所以,比安奇先生,你能不能好心地告诉我,我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这是奥古斯特第一次见识到了安吉洛·比安奇的随性。

大概是被“这个蠢货竟然在今天特意又换了一身打扮、特意又跑到我的面前表演”这件事情给娱乐到了,心情很好的意大利人,果断而痛快地选择了将答案公之于众,与昨天那个口出恶言又不配合的混账相比,简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于是,奥古斯特听到了一个让他非常不知道该说何是好的回答。

十九岁的安吉洛·比安奇是这样说的,他先是犹如施舍般的“称赞”了他。

“沃尔夫,你的执着真是让人感到厌烦,”这个年轻而俊美的意大利人,半嘲半讽地扬起了唇角,“你为什么不稍微动一下你那恍若生锈的脑子呢?我明明在昨天就已经将答案摆在了你的面前——这只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这么好认,谁会认不出来呢?……哦,好吧,”敏锐的察觉到了德国人的不悦,心情正佳的安吉洛并没有计较,他颇为大方又解释了几句,“看起来,这样的答案大概无法让你感到满意,那么,如果非要找个理由——沃尔夫,你的眼神很特殊,只要看过一次,就让人印象深刻。”

眼神…?

这样的答案实在太玄学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在那天并没有佩戴墨镜吗?可是这仍然无法解释,安吉洛·比安奇,为何又能在今天果断地二次道出他的身份,要知道,刚才,可是在大概相距十米的时候,他就听到了这个意大利人疯狂的大笑,然后就是那句嘲讽意味极浓的“你有病吗”。

“眼神很独特…?”有问题就要问,奥古斯特也这么问了,他并不认为拥有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是一件多么独特的事情,毕竟……好吧,感谢他的父母吧,在这数以亿计的人口中,他的这幅无法由自己所决定的外在皮囊,的确还是偏上等的,但是,眼睛?在欧洲,拥有一双蓝色眼睛的人绝对不少,并无法成为判断A就是A的作证。

“比安奇,能请你进一步的为我解答疑惑吗?”奥古斯特继续询问着,耐心地等待着安吉洛的回答,但是这个意大利人却没有再回答他。

事实上——

安吉洛觉得这个人挺烦人的,他突然就感到了有点意兴阑珊——他觉得这个沃尔夫是个挺无趣的人,明明是有着那么恐怖的眼神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不印象深刻呢?而拥有着这种仿若怪物一般的眼神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这么无趣呢?

但是他还是对这个已经经受、也正在经受人群暴力的德国人烦的不行——嘿,他当然不是个与世隔绝的断网青年!他当然知道在这个德国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安吉洛并不觉得奥古斯特·沃尔夫很可怜,他只觉得那群德国人很有病。

依旧是用着那一套独属于他的脑回路,安吉洛·比安奇大言不惭地表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基本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只是摆设——所以,沃尔夫,你的担忧是多余的,你的伪装非常成功。”

这……

这样回答听起来很是敷衍,但是奥古斯特却觉得这就是这个意大利人的真心话。

安吉洛:“好了,特别馈赠到此结束,沃尔夫,我要钓鱼了,离我们远点。”

奥古斯特一顿:“我们…?”

安吉洛指指自己:“我,”又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点点下巴,“和鱼。”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在道谢后走了,理所当然的,他只得到了一句“快点滚蛋”。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又是不同的一天,坐在老位置的安吉洛有点暴躁了,他想,一定是他的好心与大度给了这个德国人什么奇怪的错觉。

“你怎么又来了?”大天使先生的口吻非常不满,“昨天的那个答案还不够吗?”

“是不够。”奥古斯特脾气很好地表示。

安吉洛:“……你不仅有病,”他语气凉凉地说,“脑子也不好使。”

奥古斯特只当没听到,他只是说:“昨天回去后,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却实在无法察觉,我的眼神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哦,”安吉洛挥手赶人,“那你继续去照镜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奥古斯特点头道:“是没关系,”然后他便微微地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仿佛不把安吉洛当人看,“所以,我只能认为你的观察力或许有些与众不同,能发现一些其他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我只是想再问一下,昨天的时候,我佩戴了墨镜,你又是怎么在数米开外的地方,就把我又认出来的?”

安吉洛真的觉得这人好烦啊,自说自话的模样真讨厌啊。

于是安吉洛选择了从水桶中拿出一条鱼,毫不犹豫的甩了奥古斯特一脸。

下意识伸手抓鱼的奥古大大:“………”

他抬起眼,对面的意大利人冷笑嚣张。

继而——

隔日,当奥古斯特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草坪与溪流如旧,却没有丝毫人迹。

奥古斯特站在原地,放眼四望,草坪、河流、斜坡、道路……这一切都在,只是人不在。

并没有因为某个意大利人的消失不见就去寻找,或者选择离开,奥古斯特只是扫扫草坪,席地坐了下来,他注视着面前徐徐流淌、粼粼波光的水面,在脑中想着特意去搜寻的那些和安吉洛·比安奇有关的资料………

——真的是个任性妄为的臭小鬼。

生日在五月五日的德国人,在心中对仅仅比他小两个月,生日在七月七日的意大利人做出评判。

再来——

三日后,依旧是这条长河,却是不同的地点,奥古斯特又看到了那个意大利人。

这一天的时间是夕阳西下,落日昏黄。

今天的意大利人似乎心情很好,好到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奥古斯特又恢复了那身络腮胡的大汉打扮——竟然主动地和他打起了招呼。

“哟,”安吉洛·比安奇懒懒地招了招手,“沃尔夫,又见面了。”

奥古斯特走了过去,坐在了安吉洛·比安奇的身旁。

“看起来,你心情不错?”

“嗯哼。”安吉洛轻哼了一声,承认了他心情很好的这个事实,却并没有多加解释。

奥古斯特语气平和地问:“所以,我是不是能趁机提问些什么了?比如说,第二次,你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今天的安吉洛·比安奇并没有带着他的鱼竿和铁桶,仿佛只是懒洋洋的过来消磨时间。

听到这个熟悉的问题,安吉洛半侧过身,他撑着脸,左腿放平,右腿曲起,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个态度平和的德国人,回答的腔调中带着一种散漫的慵懒,随口就回答了这个在几天前被他拒绝回答的问题。

“——因为你走路的姿势。”

…走路的姿势?这又是一个让奥古斯特没有想到的答案。

他低下头,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与双脚。

“我……”奥古斯特收回视线,侧过头问,“我走路的姿势很特殊吗?”

“你——好吧,你们总是喜欢问这种愚蠢的问题,这只是需要看上几眼的事情,”安吉洛打了个哈欠,“我说过了,除了我,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眼睛都只是摆设………时间间隔太近了,如果你的前后两次现身,期间的间隔在数天以上,我大概无法认出你,因为那些无用的记忆不会在我的脑子里停留太久,但是,虽然你换了一副判若两人的打扮,甚至你的体格也有了些微的变化——你还是你,那些小细节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所以我能认出你。”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听明白了。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用着一种格外奇妙的口吻说。

“你真可怕。”

安吉洛:“是你们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