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尔。”
在安德烈抬头的那一刹那,阿杰尔清楚地看到,安德烈的眼眶透着狰狞的艳红色。
阿杰尔:“………”
阿杰尔愕然愣住,这样的安德烈让阿杰尔感到了少许不妙,这种表情的安杰,他已经………他几乎从未见到过。
这让阿杰尔改变了他即将出口的口吻与说辞。
“发生了什么,安杰。”不再是顺从哄弄般的温柔,把安德烈放在了可以平等对话的位置,阿杰尔认真地询问着。
安德烈没有说话,他只是缓慢地呼吸着,然后,像是从来没有仔细地观察过他的兄长,用那双越来越涩的眼睛去注视着对方,那双宝石绿色的瞳孔里深深的倒映着这个逐渐朝自己走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他的兄长,他的三哥,曾经的英格兰之星,现在的……一个职业运动员的经纪人。
这样的认知一经出现,顿时如火上浇油,让身体内的那股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
安德烈的呼吸声突然就急促了几分,他感到了那股仿佛可以把他逐渐烧死的火焰正在尖锐地折磨着他,正在肆虐而恶意的焚烧着他的心脏,连带着的,每一口被吸入肺部的气体都像是带着可以将心肺撕裂的刀片,这些泛着冷光的刀片上还带着滚烫的火光。
随着阿杰尔的越走越近,随着阿杰尔的面貌的逐渐清晰又迅速模糊………安德烈只觉得他快要窒息了,如果这个狂暴的他不再做点什么、去发泄点什么,他真的就要窒息了。
……可是他不能去做点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呢?又让……又让阿杰尔对他露出无奈而烦闷的目光,然后担心他,为他擦屁股吗?
“阿杰尔……”
当阿杰尔终于走到安德烈的身前一米时,这个仿佛被不知名的存在夺去了声音的大男孩,终于发出了几不可闻的轻微声响。
安德烈叫着阿杰尔的名字。
“阿杰尔……”
阿杰尔平静而包容地注视着他的小弟弟,同样轻声的回道:“是的,安杰,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吗?安德烈的体内仿佛被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完全分割撕裂成了两个部分,左半边的他像是一条发狂的疯狗,正在歇斯底里的疯狂大叫;而右边的他却正在面色阴沉地发出指责,一声又一声的质问着左半边的他——
——安德烈,在你的身上,你又‘被发生过’什么呢?
——安德烈,和阿杰尔比一比,你觉得你又经历过什么呢?
——安德烈,看看眼前的这个阿杰尔·彭德拉吧,快想想二十七岁的他和二十岁的他的不同吧……
…
……
………
无数句犀利的疑问像是滚烫的烙铁,在安德烈的心间印下一道又一道的焦黑的伤疤。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无数个独立的焦臭黑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成一片,在极尽嘈杂的刺耳喧嚣后,又终是化为了那最初的话语——
阿杰尔对他说:
【——安杰,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
——这就是他和其他人之间的差距…?
这句话让安德烈想要大笑,其他人?德国佬?西班牙佬?其他国家的球员?哈!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给我安静!
安德烈在心中怒吼,向那些正在折磨着他的火焰与刀锋怒吼。
随后,安德烈直视着走到他面前的兄长。
“阿杰尔。”他哑着声音,叫着兄长的名字。
“安杰?”阿杰尔回应。
安德烈伸出右手,主动地拉住了兄长的手腕,他扯着他,身体挨着身体,找到了那张安安静静的长椅,分坐在了长椅的两旁。
坐下之后,安德烈沉默了一会,向着背对阿杰尔的反方向偏过了头,口吻仍然偏向粗鲁,却带着一种微妙的平静。
“你侧一下头——不,你转过身,让我们背靠着背,”安德烈用着命令而倨傲的口吻,“别看我,我现在的表情有点丢脸。”
阿杰尔顿了顿,转过身,笑着说了一个“好”。
顿时,背靠着背,人贴着人,尽管安德烈与阿杰尔看不到彼此,却也是在脊背相触间紧紧相依。
坐姿变化后,又是一时之间,无人开口,休息室内又陷入了毫无声息的安静沉默。
又是半响,首先开口的人,依旧是安德烈。
“阿杰尔。”
“怎么?”
安德烈说,或者说他在想:“我在想……你之前说的有关于‘差距’的问题。”
找到原因就好了,阿杰尔不禁笑了:“所以说,这就是你在今天突然反常的原因?”
安德烈没说话。
阿杰尔说:“好吧,我可爱又懂事的小弟弟,我早该知道,你一向是个反射弧太长的人,不过我也很高兴,你终于打从心底地,把我的话给听了进去?”
安德烈还是没说话。
阿杰尔又说:“所以,不管刺激到你的那个点是什么,总之,安杰,现在,你是终于发自内心的意识到,你和其他球员——不管是老牌球员还是与你同龄的球员——之间的差距了?”
对此,安德烈只是轻“嗤”了一声,是他一贯的嚣张与不屑。
他在心中想,那些差距算什么呢,德国佬和西班牙佬都滚到一边吧,他是认识到了所谓的差距,但是那只是……
……那只是安德烈·彭德拉与阿杰尔·彭德拉之间的差距,和那些“外人”毫无关系。
安德烈想,阿杰尔得到他的第一个巡回赛冠军是在什么时候呢?
……十六岁又九个月。
阿杰尔得到年终巡回总决赛的邀请函是在什么时候呢?
……十七岁又两个月。
在初次的年终巡回总决赛中所获得的名次呢?
……反正不是一轮游就对了。
那么,阿杰尔得到奥运会铜牌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呢?
……二十岁又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