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不紧不慢的悠闲至极,实际上也是必须要紧抓每一个细节的如履薄冰。
想成为一名削球手,首先,你必须要有极好的耐心,其次,你必须要要有极强的控球能力,此外,你还必须要有极为敏锐的观察力,最后,你更是要有毫不犹豫的去来一发“致命一击”的决断力。
不怕你不去忽然变招转削为拉,怕的就是你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拉球的动作做了一半,又瑟缩着重新变回了削球。
场中,现在的比分是本10:9罗德里格斯,如今正在进行的,正是极有可能成为第一局的最后一球的“赛末球”。
而这一个球,以一个来回算两板来计数,已经进行了长达四十二板了。
换句话说,去掉发球者的发球,以及接球者的第一板搓球,罗德里格斯大概已经咬牙狠拉的将近二十板。
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别看站在赛场上的球员们一个个把乒乓球拉的或是狂暴力重,或是飘逸轻柔………似乎轻而易举的便能将那颗白色的小球给拉了起来,但是实际上呢?每一板子的拉球对于手臂以及腰腹都有着极高的要求,你可以想象一下让你一刻不停的在原地疯狂的拉臂二十下,然后将这个过程不曾间断的重复上十五、六遍………那种滋味绝对没有那么好受。
而这个不好受的滋味,正随着本·诺依曼的又一板子削球,以及罗德里格斯的又一板子拉球而愈演愈烈着……
那种无比憋屈又无法发泄的操.蛋感,近乎已经把罗德里格斯恶心的快要烧起来了!
Tu puta madre!Tu puta madre!Basta!!Ya vale!!
每一次挥动手臂,每一次扭转腰肢,每一次爆冲拉球,每一次远台狂动………近乎发泄一般,根本不用过脑,罗德里格斯根本是每打一个球,就在心里紧接着来一句开嘲狂骂。
艹!怎么还是打不死!
妈的!这个德国佬怎么还是给削过来了!
擦!这也太恶心了!!
靠!他是喜欢拉球!但是他是喜欢那种和对方有来有往的远台对峙啊!就像是和室友打球那样啊!不是这种无论他怎么打、怎么拉,最终都被对手以这样的低弧线、慢球速、更转更浓烈的下旋给削回来的对峙啊!!!
简直就像是一球下去打在棉花上似的!半点刺激感和快.感都没有!剩下的只有焦躁焦躁焦躁——
他果然完全不想和这见鬼的削球手对上啊艹!!!
罗德里格斯打的暴躁极了,但是对于罗德里格斯而言,球场上的暴戾并不是一件坏事情,毕竟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细心分析、用脑子打球、观察力极强的球员,事实上,这种情绪上的暴躁可以带动起球风上的狂暴,时不时的便会让罗德里格斯的拉球攻势变得更为迅猛,但是,与此同时的——
…也给了一直耐心等待的本·诺依曼带来了反击的机会!
罗德里格斯的又一板子拉球………仍然很冲,但是有些拉高了!而且这一球之后,罗德里格斯的站位有些偏左。
在外人看来,无趣乏味又机械性的做了大概三十多个削球动作的德国人,终于在这一刻产生了变化。
场外,静静的旁观着如同死机回放般的拉球对削球,沉默了数球,苏舟忽然再次开口,他的语调变得极为急促:“谭泽!看!快看本!”
场中,只闻一声刺耳的“刺啦”声——
这是本忽然改变了站位以及身姿,过快的变位动作让他脚下的球鞋急剧的摩擦着地板所发出的刺耳声响!在脚底变位的同一时刻,上半身的动作与下半.身的改变亦是发生在同一时间,本的球拍不再与肩部齐平,而是向后撤去,撤到了他的肩膀之后…!
毫无疑问的,当那颗白色的小球进入了本·诺依曼的击球范围后,正对着白色小球的,不再是那面长有细长颗粒的黑色长胶胶皮,而是变为了大红色的正手正胶!
“正胶!”苏舟语速极快的说,“进攻型的削球手酷爱使用的胶皮的一种,一般而言,削球手的球拍,他们所使用的正反胶皮,通常都会偏向于进攻型或者防守型——也就是说,无论是红色胶皮还是黑色胶皮,两者所营造出的‘击球效果’都是统一、单向的,因为削球手的天赋往往都偏向于进攻或者防守………换句话说,就像我在之前提到过的,二十一世纪了,如果在别的打法上有天赋,教练们不会主动建议球员们学习削球打法,而新一辈的球员们,也不会提议说我想学习削球,久而久之,这种一旦练习削球,就采用某种固定单向式的黏合球拍的思路,就这么维持下来了。”
在削球打法逐渐式微没落的现在,能以削球手的身份稳坐世界前五,时不时的占据一下世界第三………不得不说,本·诺依曼真的是一个奇葩——褒义的那种。
苏舟记得,尤利安曾经对他说过,本·诺依曼是主动、自愿的学习削球,并且想用、也执着用削球去闯出一片天地的。
这样的执着下或许又有着另一番故事,想到本大大的性格,苏舟觉得,在本·诺依曼退役之前,估计没有什么人可以知道他如此执着于削球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过德国人的执着和现在正在进行的话题毫无关系。
苏舟继续道:“本·诺依曼就是那种典型的认真研究削球,对削球有天赋,恰好德国也是一个有着深厚的实力和底蕴,去培育一个世界级的削球手的国家。”
“谭泽,如果你有闲暇的时间,并且正好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搜一下目前活跃在世界各地的其他削球手的球拍,他们的正反两面的胶皮是怎样黏合的,我敢打赌,99%的人都属于我上述所提到的‘单向性球拍’的拥有者,而不像本的球拍这样,一面攻击型,一面防守型。”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真奇怪:“有盾有矛,可攻可守,一面进攻型,一面防守型,这才应该是大多数人的思路…?”对削球没怎么研究过的谭小队长有点疑惑,或者说,如果谭泽没有早早地在年仅十九岁的时候就离开职业乒坛,他或许会有着那个机会、也必须去专门研究一下削球的,可惜……“为什么削球手反而不这么做?”
苏舟侧过脸,黑色眼眸微微一弯,露出了那种带着点无奈、宠溺与放纵,堪称肉麻无比的恶心笑容,像是在说,“小傻瓜你怎么这么傻fufu的”。
……谭泽被笑的浑身一个寒颤。
被嫌弃的粥粥毫无自觉的无奈笑着:“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做不到啊,正如同不是所有的职业球员都能将长胶使用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