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打是我跟你……”
又是训练结束的一晚, 国家队的训练基地处于帝都的郊外,与嘈杂的市区隔绝,晚间八点,年满二十二岁的球员们纷纷开车离去, 不满二十二岁的球员们也有着各自的小圈子。
回到宿舍的路途很静。
风是热的, 炎热的夏日似乎让内心也变得躁动起来, 哪怕只是做着行走这样简单的行为, 苏舟的鼻尖与额头也溢出了汗水。
他扳着手指算着:“单打就两个, 我跟你, 报名双打的就两组, 赢的是刘捷他们那组, 所以就是参赛球员四人,到时候,我跟你一间房,刘队他们一间房……”
“舅………陈教练会不会跟着一起去还是个未知数, 加上来回的飞机,以及提前抵达西班牙和赛后停留的一、两天,这一去就有十多天………唔, 快两周。”
两周,十四天, 对于现阶段的乒坛而言,让陈清凡离开两周,实在是有些不现实。
“看看教练要怎么安排吧。”比起苏舟的忧心算计,谭泽看的很开, 反过来宽慰有些小焦躁的小年轻,“陈教练会处理好的,既然帮不上忙,你就少操点心吧。”
少操点心……
苏舟烦闷的提着脚下的石子,一颗……两颗………三颗………
心情不好的苏舟话有点少,擅长读空气的小队长也没有没话找话。
两人走到了球员宿舍,上了楼,色泽相同的门扉鳞次而立,两人站在门前。
闷了一路,苏舟终于开了口:“方法是有啦……”他接着数分钟之前的对话继续说,“…现代的科技这么发达,远程操作的方式不少,而且在这种上面还重视盯着的初步阶段,半个月的时间,也不怕舅舅不在就压不住场子,国内又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是怕舅舅累着,今天散场后,我走的最晚,他咳嗽了好几声,这种酷暑的日子,感冒最难治了……”一旦抱怨开来,苏舟便忍不住的倒起了苦水。
陈清凡拼起来有多拼,苏舟远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有发言权,甚至比他的亲妈陈清荷还有发言权。
如果说他的世界的舅舅能活活把自己累病,就算打死了蒸蒸,粥粥也不信,但是换到这个世界……
宿舍门前,苏舟低声说个不停。
单手拽着球包,后背抵上泛凉的墙壁,谭泽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眼前的大男孩,正在闷闷不乐的喋喋不休。
听着听着,一天下来,积攒在谭泽眼底的倦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一丝一丝的揉化了。
这样的苏舟,让谭泽禁不住的想起了他的弟弟。
当他终于做出了“再回国家队”的决定后………提着行李,离开家的那天,他的弟弟也是用着这样的口吻,似埋怨又似恼怒,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懂得为他人担忧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絮絮叨叨的,苏舟大概说了两分钟。
最后一句是:“………说到底,还是现在太缺人手了,舅舅是真的忙也是不得不忙啊…”
苏舟说完了。
走廊便也瞬间寂静下来了。
静了数秒,苏舟犹疑的打量着谭泽:“谭泽同学,你不说点什么…?”
“你这是说完了?”后背离开了墙壁,谭泽提了下滑落的球包,换了个站立的姿势。
是的,说完了。苏舟点头。
“说完了——”腔调带着些许的懒意,尾音上翘又将音拖长,“就回去睡觉吧。”捂嘴打了个哈欠,谭泽的一只手跨过了苏舟的肩膀,捏了把他带着些许汗意的后颈,又顺势向上,揉上了那团毛绒绒的黑发,“你不嫌困,我还想睡了呢。”
被揉毛的粥粥:“………”
粥粥说了这么多!你就这么冷淡的吗?!
小队长就是这么冷淡。
“先管好你自己吧。”又压了一把苏舟的头,谭泽转身将钥匙插入了孔中,拧转门把的同时,他回头看了苏舟一眼,“苏小舟,你今天打了几个喷嚏咳嗽了几次了?”
“我——”
啊欠!
啊欠!
啊欠欠!
苏舟极为配合,谭泽话音刚落,喷嚏连打了三个。
一只脚迈入屋内的谭泽:“………”收回那只入了房内的腿,“苏舟同学。”谭泽抽着嘴角,“你是故意的吗?”
“我不是我没有这只是巧合——”揉了揉泛红的鼻尖,苏舟下意识的否认三连,随即又皱起眉,有些干巴巴的说,“谭泽,你别咒我啊……”
隔日清晨,精神颓靡的躺在床上,苏舟在心里把小队长骂了个半死!
乌鸦嘴!
咒人精!
好的不灵坏的灵!
真的是要气死粥粥了!
看看!这都把粥粥给气糊了!!
“三十八度六。”匆匆赶来的陈清凡脸色不好,看着新鲜出炉的一碗热乎粥,只感到一阵由衷的头痛,“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有预兆吗?”
站在一旁的谭泽:“………”
摇头,摇头,当然没预兆,只能摇头。
今早,他惯例的用苏舟给他的钥匙打开了苏舟的宿舍大门,来到苏舟的卧室门前,进行以爱为名的清晨叫起服务。
他高歌一曲啊。
他礼貌敲门啊。
都没有得到回应。
公寓的门是锁着的,但是各自房间的门却不会锁。
“…苏舟?”高歌无效,敲门不应,叫人不回,小队长拧上门把,“我进来了?”小队长推门而入。
然后——
隔壁小苏变成了火炉小苏,烫的几乎快要烧糊了= =
谭泽:“………”
谭泽傻了。
傻了之后,第一反应:“………”慢着,这难道是他的错吗???
半个小时后。
被灌了退烧药的苏舟蔫嗒嗒的躺在床上,喉咙痛的厉害,半点也不想说话:“我还好……”他有气无力的说,感觉没有那一处的皮肤不是烫的,但是在热的难受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由内到外的冷,反正就是没精神又不好受。
精神不好的人往往容易脑子不好,禁不住的,苏舟扯住了坐在床头的陈清凡的袖子,半耷拉着眼皮,可怜兮兮的望着对方:“还有两周………十天,足够养好病了,舅舅,你不能不让我去西班牙站,你知道我一向好的很快的,名单也已经递交上去了,你可不能反悔言而无信啊………如果你那样做了,以后我会在所有的菜里加上香菜,我会把香菇弄成粉末偷偷加到你喝的水里,鸡蛋都给你弄成还有着蛋液的五成熟,做任何东西都要加半包糖齁死你,还有,你卧室里脱下来的衣服,我……”
为了自家外甥操碎了心·却猝不及防被揭老底的陈教练:“………”
陈清凡立马捂住了苏舟的嘴巴!心疼怜惜的心思瞬间飞到了九天之外!
舅舅心累成疾。
说什么烧糊了的胡话呢?!没看到谭泽还在旁边吗?!
陈清凡简直都不想去看在他身后的谭泽在这一刻到底是在用着什么样的眼神在望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