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微发凉, 是夏日酷暑中少有的清爽。
帝都乒乓球国家队训练基地中,自球馆到球员宿舍的必经之路上,国乒队内的两位领头者伫立不动。
凉凉的风冷冷的拍打在脸上,苏舟低着头, 想, 不能怂。
于是, 苏舟又抬起了头。
抬起头的第一秒, 和谭泽对视两秒, 苏舟的心里又忽然发起了颤。
于是, 他又猛的把头给低了下去。
继而, 苏舟告诉自己, 泼了的水收不回、出去的话回不来,于是,他又再度把头抬起。
如此循环一二三。
循环着循环着………
再次要低下的头,就忽然被人给捧住了。
不, “捧”这个字太过温和了点,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被人用两手给掐住了。
苏舟缩着瞳孔:“………”
谭泽半眯着眸:“………”
随着谭泽的动作, 苏舟的脸蛋在他的手中被捏的变形,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变的含糊不清。
“踏贼一别掐俩松磕嗷再来踏……”
粥式语言满级的小队长, 在脑中自动翻译了一遍。
谭泽你,别掐脸,松开我,再来谈。
还别说, 念起来,还有点小押韵。小队长颇有闲心的在心里断了个句。
押韵归押韵,谭泽听不听就是另一码事了。
倒不如说,每当苏舟让谭泽别压他的时候,谭泽的做法往往是嘴上答应、身体不应,这次也不例外。
像是手下的那物不是苏舟的那张小白脸,而是一团没有生命的白米团,谭泽掐的更带劲了。
糖揉揉揉揉揉——
粥唔唔唔唔唔——
苏舟的身周,夜风阵阵,清凉舒爽。
苏舟的脸上,红晕朵朵,阵阵火辣。
小队长没揍他,苏舟感不感动?
不敢动,不敢动。
不敢动的粥粥任着小队长一阵蹂躏,只感觉这张脸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谭泽终于松开了手。
苏舟倒吸一口凉气,立马用手捂脸,牙齿哆嗦个不停。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皮肯定没破,谭泽舍不得,但是脸上绝对是红红的。
捂住脸,苏舟试探着的瞅了谭泽两眼。
路灯的白光与落日的赤红交融渲染,夜晚的墨色自身后延伸而来,谭泽两手环胸,敛眸不动,逆着光的身影全是暗色的,完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
这模样真是真是真是……
……好可怕啊。
苏舟不敢动也不敢说。
被认为恐怖等级MAX的小队长,其实没有苏舟想象的那么可怕。
揉到现在,谭泽勉强算是痛快了:“行了,苏小舟。”他招呼着对方,“回宿舍了。”
扯了扯滑下肩膀的背包,谭泽转身即走。
苏舟捂住脸,愣在了原地。
谭泽走了一会,没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他不耐的回过头:“走不走了你?”
苏舟这才赶紧跟上:“走走走……”
夜风徐徐,卷起交谈的话语,吹散了末尾的余音。
……
………
…………
直到回到了宿舍,苏舟还有那么点不真实感。
怎么怎么怎么……
洗漱完毕,苏舟躺在床上,铅灰色的天花板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怎么就这么无事发生的回来了?
是的,仿若无事发生,回宿舍的路上,谭泽继续谈着与苏舟的那场比赛,顺便提了几嘴明早与刘捷的赛事,“武海峰”三个字,仿若不曾出现过。
宿舍内,苏舟翻了下身,他抱住枕头,脸陷入床单里,只露出一只眼睛。
嗯……
粥粥努力思索。
半响,思索无果,索性不想了。
他不是当事人,而是一个恰巧与武海峰以及谭泽的关系都还不错的中间人。
所以,提一句也就够了,剩下的,是加害者与受害者自己的选择了。
太爱管闲事,可不是一种讨人喜欢的品质。
反思完毕,苏舟抬高手臂,摸了几把,将放在床头书桌的笔电扯了过来。
这是他的日常了,在每晚的八点四十五左右收拾完毕,躺回床上,扯过笔电,开始他的大海捞人计划。
这些日子下来,情况不是非常乐观,但是也不是全无消息。
老实说,苏舟所熟悉的那一大批人——准确的说,是和萧泽同一期的球员,在这个世界中,大概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指望了。
苏舟从网上搜到了那份球迷自发整理的“半途退役的球员”名单,在那份名单里,苏舟找到了四个他很熟悉的名字——加上谭泽,一共有五个他所熟悉的名字。
可惜的是,其他四个人与谭泽的情况不同,如今,他们放弃了乒乓球,放弃了职业体育这条路,他们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崭新的人生,他们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并且,早在一个半月前,就婉言拒绝了陈清凡再三邀请他们回归国家队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