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
这一刻,苏舟难看的脸色与几十分钟前的陈清凡如出一辙。
陈清凡能意识到的问题,苏舟不可能意识不到。
三年的空置期没有折损谭泽的身体,甚至让他磨砺精炼了他的各种发球,却苦于在这期间没有一个实力相当、实力接近、哪怕是实力相差的不是太远的对手………发球机和球员打出的球始终是不同的,在“应对接球”这一方面,谭泽失去了这找不回的三年。
就说说谭泽在这一场比赛中,所暴露出来的一个突出问题吧。
对于大多数球员而已,正手击球的杀伤力往往更大,也更为的得心应手,谭泽当然也不是例外的那个。
如果将这种“常识”套到如今的状况上,那就是在经历了三年的空白期后,谭泽的发球精进了、正手可以相对容易的找到/找回状态,但是反手却逊色了不少。
如果只是在练习反手拉球——事实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谭泽没少和苏舟互练反手——谭泽所表现出来的水平无疑是非常高的,但是如果是运用到实际比赛上……
练习中没有暴露出来的问题,在正式的比赛中就暴露出来了。
经验和阅历是没有任何捷径的,对于任何一个行业来说,这两点都尤为重要。
谭泽缺少了足足三年的对敌经验,并且这种“损失”很难——根本无法弥补,宛如是活生生的从他的身体里挖去了三块鲜血淋漓的肉,即使经过了时间的磨砺,这缺损的三块肉又由内到外的生长了出来,却也不是他已经失去的、原本的那三块肉了。
这就是事实。
在练球中,谭泽并不偏科;在实际对战中,谭泽偏科正手,弱科反手。
……这样的事实让苏舟的脸皮僵死,完全露不出笑容,尤其………是在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萧泽”的时候。
——即使在比赛时,苏舟可以暂且将“萧泽”与“谭泽”完全分离,一旦脱离了赛场,“萧泽”仍然是最最好的那个参照物。
怎么说呢……
苏舟试图搞明白自己心中的感觉。
与谭泽认识了一个多月,期间的相处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但是,直到今天,直到两人真正的在赛场上交了手,朦罩在谭泽身上的那层虚渺的雾气,才终于彻底的淡去不见了。
……果然,当球员的,还是需要真枪实剑的来一场啊。
“……苏舟?苏舟?喂?隔壁小苏?苏小舟?发什么呆呢?表情这么可怕的?”
苏舟回神。
身旁,谭泽正皱眉看着他。
“……我没发呆,我在想事情。”
前方,隔离板内,五局三胜的比赛,继2:2平的大比分之后,进入了决胜局。
有了陈清凡训人在先的前车之鉴,做贼一般,谭泽搭着苏舟的右肩,嘴唇几乎贴上了苏舟的耳垂,与其说吐出的是声音,不如说是气音。
“在想什么啊……”谭泽咬着字道。
有样学样,苏舟侧过头,扬了扬下巴——没办法,他比谭泽矮一点——吐着气音道:“在想你啊……”
顿时,谭泽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苏舟动了动手与脚,与谭泽平放在腿侧的手背碰了个拳。
莫名其妙的,谭泽不解,扬了下眼角。
苏舟的气音更低了:“我在想啊,谭泽,我好好打,你也好好打,将来哪一天,我俩一起站在颁奖台上好不好?”
……颁奖台。
谭泽一怔。
那是只有前三名………对于巡回赛来说,只有前四名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见谭泽没回应,苏舟又碰了下小队长的手背,用他攥成拳头的右手。
“好不好啦?”苏舟压着的气音清晰了一点。
谭泽也听的更清晰了一点。
那一瞬间,谭泽的心脏停滞了一秒,然后失速的厉害。
…虽然用着打商量的口吻,苏舟的表情却太认真了。
——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在谭泽自己还只想着“好好打使劲打”的时候,苏舟竟然觉得他肯定能登上颁奖台…?
……这个小年轻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别看谭泽面上如常,以堪称“压倒性的”失败输给了苏舟,小队长的内心波动其实蛮大的。
这一场比赛带给了他什么呢?
——他终于切身领会到了苏舟的水准,然后他看清了现在的他和世界级选手之间的可怖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