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雷蒙·博耶尔

“……舅舅大概是准备和乒乓球过一辈子了………”

这一瞬间,粥粥捂住心脏,突然万分忧心。

雷蒙怔了好一会,才从苏舟略有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精准的捕捉到了核心意思。

他有些——不,应该说是非常的意外了:“你是说………陈不结婚的原因是爱上了乒乓球…?………抱歉。”苏舟把他给带偏了,雷蒙纠正道,“是太专注于事业了?”

粥粥沉重点头。

然后雷蒙回忆了一下他印象中的陈清凡的性格……

他露出了与苏舟极为相似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

古董先生:“总感觉陈这辈子都可能不结婚了呢……”

粥粥:“总感觉舅舅一辈子都不结婚也是极有可能的呢……”

两人对视两眼。

雷蒙极为自然的又将跑偏了的话题给扯了回来。

“好了,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陈首先打破了沉默,友好的问我‘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善意打破了我的拘谨,我放松了一些,回答道:‘我是来道谢的………不,你不用多说什么,非常感谢你在那一天的善意………你的球打的很好,你很了不起,我是说真的,不是为了感谢你于是恭维你,我们的媒体的确是有些………偏颇,你的比赛打的很精彩…………嗯,很精彩。’”

粥粥单手托腮盯对面,他在脑中想象着古董先生年轻的样子………还有这种“不成熟”但是有些可爱的态度与发言。

任着苏舟打量,雷蒙不动如山,他笑了一下,继续道。

“最开始,陈大概是有些意外的,但是等我全部说完的时候,他就笑了………比起最开始友善,他的笑容多了几分鲜活。”雷蒙顿了顿,道,“说实话………这让他看起来更小了。”

“他谢过了我,当着我的面,抽出了湿巾,擦着脸上的汗迹。”

“他问我:‘谢谢………你是新人吗?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回答,低着头看他:‘是的,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我叫雷蒙,雷蒙·博耶尔,法国人,今年十五岁。’”

“那一瞬间,我很确信——”雷蒙弯起唇角,笑的尤为开怀,“陈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发梢,停顿凝视了几秒,才继续道:‘我是清凡·陈,来自中国,很高兴认识你,博耶尔。’”

……粥粥选择性的忽视了向来高大的舅舅在过去是个小矮子的事实。

粥粥不听不信不存在!

“然后呢?”苏舟好奇的追问道,“先生,您这么会说话,是不是说了一句‘你可以叫我雷蒙’?”

如果是粥粥,一定会这么做的!

然而古董先生——

又在用那种倍感无奈的眼神看着粥粥了。

不用雷蒙多提,苏舟自觉的又拉紧了嘴巴。

“并没有。”雷蒙又双叒叕一次的否认了,“第一次的相见很平凡………我们互相交换了姓名,然后并肩朝着休息室走去,与现在相同,在到达各自的休息室之前,有一段路是重叠的。”

“所以你们在路上聊天了——抱歉,我闭嘴,请您继续。”粥粥捏着自己的嘴角,这张嘴总是这么不听话,该打。

“也没有。”出乎苏舟的意料,雷蒙再一次的否认了,“我们说了点话,但是那样的对话量绝对算不上聊天,我感觉有些………放不开,而陈的性格…………我不知道现在的他是怎么样的,我们已经有十多年不曾见过面了——这是另一点我觉得阿茨特有点像他的原因,他们其实都算不上是非常外向又主动的人,不像你,苏舟。”雷蒙好笑道,“即使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你也能诙谐主动的挑起话题,调动气氛。”

雷蒙调侃了一句,又继续叙述着二十多年前的初见。

“我们的对话………只有那么几句。”

“他先说:‘下一场巡回赛再好好加油吧。’”

“我回答:‘你也是。’”

“他又问,带着点不确定:‘你真的觉得这一款湿巾很好用吗…?不用在乎我,请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吧,我那里还有一些,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它们都送给你。’”

“我迟疑了一会,湿巾这种小东西………差别不大,我并不想无故的收别人的东西,可是否认的话又与我之前的话有所冲突,所以我先是肯定了这款湿巾的………价值,然后婉言拒绝了陈的好意,又补充道,不介意的话,请把手中剩下的半包给我就好了。”

“闻言,陈有些吃惊的看着我。”

“那股不太自在的紧张感又来了,我有些局促,虽然在面上看不出来,我问他:‘怎么了吗?’”

“陈笑着叹了口气:‘博耶尔,你远比那些成了年的媒体们更加懂得什么叫进退有度………你一定有很多的朋友。’说着,他又将那一包只剩下一半的湿巾又送到了我的手里。”

“我接过湿巾,朋友多也是事实,我没有否认。”

“然后气氛又突然地冷了下来,我没有开口,他也没有开口,先到达的是法国队的休息室,我在那里与他告别,他友好的对我点了下头,然后一个人在狭长的过道中继续前行——这就是全部了。”

这就是全部了?

苏舟有些小失望,他觉得“剧情”或许可以更精彩一些,但是一想这才刚开始呢,不过是第一幕呢!

从古董先生所表现出来的诸多细节来看,苏舟认为,雷蒙一定是他家舅舅的挚友!就像是他与小可爱一样!

但是苏舟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

粥粥发现了盲点。

……不对啊,如果古董先生真的和舅舅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舅舅没在他的面前提过雷蒙?按照舅舅的性格,在他初来欧洲、去德国的慕尼黑乒乓球基地接受交流训练的时候,嘱咐一声“我认识一个叫雷蒙·博耶尔的法国人,是现任的乒坛TOP10,粥粥,如果在欧洲有什么困难、实在是到了不得不麻烦别人的地步,你可以去找一下这位先生——”

出于对陈清凡的了解,舅舅绝对会对他这么说的。

然而,事实上,舅舅并没有这么做。

而且先生刚刚也提到了。

【…我不知道现在的他是怎么样的,我们已经有十多年不曾见过面了。】

……不见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是怎么样的”………大概是连私下的联系也少的可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