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城中现状如何?”
“不知道。”
“三生城和药王谷有什么交易?”
“不知道。”
……
李持盈松手将黑豹抛到了不远处的软垫上,她揉了揉眉心,凝眸望着湛明真:“机灵?”
湛明真好似没听出李持盈话中的揶揄之意,她托着下巴,含笑望着黑豹:“你怎么愿意来试药?”
黑豹闷声道:“变强。将主上将封印中救出来。”
湛明真有些意外这个答案,她嬉笑道:“不过是两百年刑期,倏忽而过。妖国那边大圣都没有动作,你操什么心?”
黑豹蓦地抬眸,乌溜溜的眼中满是认真:“大圣们争权夺利,最是不想主上回来。”
“谁告诉你?”湛明真依旧是笑眯眯的,只是眸底流动着一派冰冷无情的杀机。
“相君。”在说出这两个字的刹那,黑豹的神情变得茫然恍惚,她呆愣愣地望着湛明真,片刻后低下了脑袋,在软垫上踩得欢快,还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湛明真问:“你知道吗?”
李持盈摇头:“不曾。”她抚了抚额,从黑豹的话语中得到了相关的讯息。三生城那边激发弱小的妖族血脉是为了将妖主从封印中救出来?妖国大圣不知情?那便是躲藏在九州的妖修在谋划?出自妖主的授意?李持盈心绪纷乱如麻,搭在了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动。
湛明真握住了李持盈的手,懒洋洋道:“管他是什么身份呢,揪出来杀了便是。”她的眼眸中杀意充盈,可口吻却像说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般稀松平常。
李持盈怔然,许久之后才道:“当初在过情关时,你也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湛明真一把抱住李持盈的腰,在她的怀中蹭了蹭,嬉笑道,“当初的我是温煦平和的,温柔得像是一阵春风。可不是出了变故吗?百年的苦难教我重新做人,教我执剑戮人,以保我身长安。”
李持盈低头问:“日月不行乃天生诡地,堕入其中的人身上时间会停滞流动,思维同样静止。这百年的苦难从何而来?”
湛明真没有半分谎言被戳破的困窘,她的真正心绪被唇角荡漾的笑容所掩盖:“难道时间停滞不是一种痛苦吗?我自牢笼中走出,我所爱之人已经将过往尽数抛却,徒留我陷于过往的梦幻之中,踏不出那座桃花城。”
李持盈下颌紧绷,她伸手托住了湛明真的脸,迫使她抬眸看自己的眼睛。
“我恨过你吗?”要不然怎么会忘?
湛明真一愣,她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悲痛和隐忍。她很快便掩藏住自己的心绪,仰头望着李持盈,用那充满了柔情蜜意的口吻询问:“当你记起来的时候,你会继续恨我吗?还是……爱我?”
李持盈有些恍惚,她的瞳孔处倒映出了湛明真那艳如桃花的笑,一颗心像是被一双无情的手撕裂。记忆有所松动,这是蛰伏的情绪给她的“回报”。“如果,我——”
湛明真没等李持盈说出那个“可能”,她伸出食指抵住了李持盈的唇,兀自笑了起来,转盼流光:“李持盈,心死一次,就够了。”她的心绪飞快地掠走,笑吟吟的,像是戴上了一张伪面。
“持盈妹妹,你信我吗?”湛明真伸手戳了戳李持盈,语气荡漾。
李持盈抿了抿唇:“我信!”她若有异状,根本走不进玉京。师尊信她,师妹也信她。至于她自己,在湛明真愿意豁出性命相救时,也信了她对自己的真心。
“那就说好啦,你要救我啊。”湛明真笑了笑,勾起了李持盈的小指,“我们来拉钩。天地为证,谁要骗人,谁的下半辈子就一直漏财。”
这个不同寻常的、近乎儿戏的誓约让李持盈哑然失笑,她的小指与湛明真相缠,温热的、柔软的触感沿着肌肤游走,在她的心间烧成了一片绵延的火。
-
药王谷封谷之事在次日便传遍了九州。
玉京并不惧鸿蒙上的流言蜚语,只是如长白长老他们的意,发了一条“鸿蒙共审,九州同证”的公告。地点仍旧在玉京的藏剑峰刑堂中,然而审讯则是向着整个九州公开的。要知道九州数百年不曾出过这样的大事了,而且被审讯的人还是行医济世的药王谷!【药王谷怎么了?我前几天还去看了病呢?虽然那家伙黑心,收了三倍灵石,可也不至于上刑堂吧?】
【实不相瞒,贫道身边就有一个药王谷弟子,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那就是药王谷中出了老鼠屎了?】
【阁下为何如此粗鄙!】
三生城中。
骷髅面修士端坐在了椅子上,底下是个紫袍玉带金冠的清隽修士。不过此刻的他低眉顺眼,满脸恭维与谄媚,硬是坏去了那股道韵。
“药王谷失败了,长老弟子们都被拘禁着带回了玉京。”
骷髅面轻笑一笑道:“怎么算失败了呢?神通不是激发出来了吗?”
“药王谷的人嘴不牢,一定会供出三生城的。”
骷髅面心不在焉道:“玉京的人大概已经在路上了吧。”见青年修士一脸惊骇,又皱眉斥责道,“你瞧你这样子,胆小如鼠,简直窝囊!”
青年修士闻言满是委屈:“打不过啊。”见骷髅面身上寒气四溢,他只敢在心中念叨一句“本来就是鼠”。
骷髅面志气昂扬道:“外有天桑妖王和一城树种,内有天工兵人。再不济服用暴王烈丹,激发血脉神通,还怕区区玉京剑修吗?”
青年修士没吭声。
他还是怕的。自从拿到了项玄露的鸿蒙令,他一直泡在鸿蒙看各种消息,玉京无双元君能一剑串一群呢!
“那、那丹会丧失神智,他、他们不一定会愿意服下。”
“怎么会呢?”骷髅面语调变得轻柔起来,“为了妖主,他们连死都愿意。”
青年修士听得毛骨悚然。
他捏着衣袖,理了理衣襟,蓦地想起一件事情来。轻咳了一声,他道:“相君,先前那批丹药送来后,那群崽子们虽然血脉神通被激发了,可一个个变得十分不安分。在鸿蒙令上看了《玉京小当家》后,他们也嚷嚷着要吃灵膳。”
骷髅面一下子就烦躁了起来,怒声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吗?!该死的鸿蒙令,是谁主张引入妖族的?!我到哪里去抓灵膳师?”
青年修士撇了撇嘴,暗想道,可不就是您念着要“救出”的妖主吗?
“他们还说,若是没有,就要离开三生城了。”
骷髅面:“……”三生城中土生土长的妖族大多是天桑妖王的麾下,至于后来陆续进入城中的妖族是他从各个黑市、家族中买来的。可是他不是妖主,这些妖族不会听他的号令,只能够“狐假虎威”将他们聚拢在一边。要不是那该死的药方有限制,他何必一切都遵从“自愿”原则?!眼中闪过了一抹戾气和邪肆,他面无表情地询问:“城中有精通灵膳一道的吗?如果有将他的身体还回去。”
青年摇头:“没有。”又不是大白菜,到哪里去找?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在鸿蒙瞧见了一条消息,这十年间有个灵膳师推着车在九州游荡,要不试着招揽一二?”
骷髅面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招!”在拿到暴王烈丹药方时他是得意的,但是现在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毕竟为了让药王谷研究这方子,他也是许出了不少的东西。承诺那种东西可以随随便便撕毁,但是付出的灵石和宝材是真的。“扶木真的不能流浆了吗?”他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三年前,三生城中的“扶木”不再流浆,当时的城主便想将扶木的种植林更换成其他的灵草、灵植,如此一来招惹了天桑妖王,给了他一个机会。他自天桑口中得知“木核”莫名被毁的事情,千方百计将此事推给了三生城。按理说,失去了“木核”的天桑等同于丧失了本源,无论如何也活不了那么久,可她现在还是好好的。难道是天桑骗他的?别是被她摆了一道吧?!
“您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青年小声地嘟囔,一双眼珠子胡乱转动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奸诈和怠惰。
天桑妖王脾气暴躁,就算是路过的飞鸟也会被她抽飞,他才不想去自讨苦吃。</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