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给陆时蓁挑选的那些玫瑰她一定会喜欢的。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她让自己帮她照顾的她那些玫瑰。
也是她接住了一心求死的自己。
在那片接天连日的红色火海中。
空了悼念室里没有人再说话。
偌大的空间也承接不住这片悲伤,连风都沉默了。
可能很快,但分针已经在表盘上转了一圈多了。
许拾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房间的外屋,半掩着的门关不住里面的热浪,像是有火舌要冲出来,把卷她进去一样。
许拾月不喜欢这样的炽热,微微偏了偏位置,结果就看到她们昨天刚到的那个盒子被工作人员捧着放到了操作台上,还盛上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灰扑扑的,像是什么东西化成了齑粉。
许拾月就这样目光定定的看着那个盒子,一眨不眨。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却是空空的。
所以,她以后就要被窝在那么一个地方了是吗?
她那么喜欢自由,为什么要将她放在这一方盒子禁锢……
银白的锤子在许拾月的眼瞳中折射出一道温钝的光,小巧却不失力感。
许拾月还不知道这东西是要干什么,就看到工作人员手起锤落,将一块骨骼似的东西打碎在了她眼前。
一块一块,一下一下。
白色的手套拿着没化成灰的骨头,就这样用力的将它们敲碎,敲成可以装进盒子里的小块。
就像是在将每一个不愿意蜷进这盒子的灵魂硬生生的塞进去。
从脊柱到肋骨,从膝盖关节道小腿骨骼……
许拾月的眼睫微微颤动了起来,那锤子落在骨头上的每一下都好像敲在了她的身上,每一下都连接着心脏,迸发出难以煎熬的疼痛。
那她该多疼啊。
明明刚才去的时候是那么大的一个棺椁,出来后却只剩下了那么小的一点地方。
所以……
所以这样的话,她是真的回不来了吗?
少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睫微微的颤动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那如鸦羽般的眼睫像是鸟类的翅膀,陡然就乱了扑闪的节奏,慌乱着勾连出许多泛着晶莹的光。
难道昨天她所看到的那个陆时蓁,其实是她特意来跟自己告别的画面吗?
她见到了自己,自己也见到了她,所以就可以这样安心的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是吗?
为什么要走啊。
为什么又要留下她一个人啊。
为什么……
为什么她觉得她们见面了就可以安心走了啊……
她凭什么安心。
她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凭什么就能安心!
风将停在天边云推到了太阳的前面,厚重的挡在了窗户上。
那片曾枯萎过又重新伸出草芽的土壤昏暗了下来,泯灭了太阳像是一轮永远都不会亮起的黑色空洞,高高又令人绝望的挂在天上最显眼的位置。
一个人活着……
一个人活着真的太孤单了。
许拾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探进了她的身体,要将什么对她无比重要的东西硬生生的拔却一样。
巨大的悲恸聚集在喉间,争前恐后的想要出来,却都堵在了一处。
她就这样望着陆时蓁在这世间最后的样子,无处可去,无处宣泄,只剩下了一双枯红的眼睛。
于是,
终于有泪水从许拾月的眼中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