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对御王手刃爱马以平复皇弟怨愤之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连朝臣们私宴也会议论两句,一向以温润君子著称的御殿下竟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时,到底是稀奇。
不过皇帝倒是夸赞御王重兄弟情义。
但十六皇子的脸却好不了了,太医院再上乘的药膏抹上去,也得留一道丑陋的疤痕。这也意味着,他终究与皇位无缘了,就算马被杀了,他跟御王这个梁子,也过不去。
秋去冬来,天气渐冷。
清和大多时候待在院里听夷嬷嬷说诗书礼仪,插花点茶,枯燥无味地等着西南的消息,哥哥倒是给她回过一封信,只不过寥寥几句,叫她安心。好在父亲和大哥在军中,消息灵通,有什么好消息,母亲总会第一个来告诉她,她就知哥哥跟着赵将军打了几场漂亮仗。
冬至时令,云氏与沈定疆商量着,派人去临沧接陆娘过来,与她们一起过年。
不过云氏瞒着清和,想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乎,那日隆冬大雪,清和写完夷嬷嬷交代的功课,肚子空唠唠,叫秋音煮小汤圆来暖身,她出了书房想活动活动筋骨,便见陆娘慈眉善目地站在外间,朝她招招手,喊:“相思。”
清和都呆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喜道:“娘?我不是做梦吧?真的是阿娘!”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陆娘,高兴得眼眶湿润。
云氏带着秋音与刚煮好的小汤圆进来,笑道:“我就说,阿和见了你准高兴!”
“母亲!”清和从陆娘怀里出来,又哭又笑,拉着云氏的手道,“您也不告诉我!不然我还能多高兴几天。”
云氏“哟”了一声,打趣道:“难不成你日日见着母亲就不高兴?”
“哎呀才不是!”清和急得脸都红了,惹得云氏一阵好笑,相处久了,她是晓得女儿心思的。
陆娘见她们母女相处甚好,才稍微放下心来。
晚膳时,沈陵安与妻子孟月明,以及沈平南都向陆娘请安问好,语气很是尊敬,跟着清和喊她陆阿娘。
陆娘诚惶诚恐,忙说不敢当。
云相宁心道这种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娘亲,竟然能养出沈清和这样宠辱不惊大方得体的女儿?真是稀奇。还有那个陆峥,从云氏的描述里,她得知那是个既聪慧又有谋略的青年,可不过是乡野村夫罢了,靠着一身蛮力打仗的糙汉子,能有几多聪慧?
云相宁打心底里瞧不起陆家。倘若她是沈清和,必定给一笔钱与陆家划清界限,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免得被贵人见到,丢人现眼。
不过现在,她却巴不得沈清和多与这穷酸亲戚来往!
当然,这种鄙夷和算计她不敢表露出来。
在沈家兄弟二人说完话后,云相宁也站起来,主动给陆娘盛汤过去,拉家常道:“阿和表妹常念叨您呢。”
“诶,多谢云姑娘。”陆娘笑着,客客气气的。
云氏见状也很满意,“相宁最近懂事不少。”
云相宁卖乖道:“是您和姑父教导有方。”
清和:……
沈定疆倒还是严肃的神色,顺口问了句:“你姑母给你挑选的几个郎君,看上哪个了?”
云相宁顿时有点局促起来,低头道:“尚未。”
孟月明皱皱眉:“那可得抓紧了,过了年你就十七,一直犹豫不定的恐怕要失了先机。”
沈定疆颇为赞同:“说得对,年前定下吧。”
这便是等于下了明令。
云相宁习惯性地抬眼看姑母,却见云氏在给清和剥虾,察觉她目光,问道:“怎么了?女大当嫁,在长辈们面前,不用害羞的。”
云相宁咬咬唇,只好应“是”坐下。她就不明白,难道等以后沈清和到了年纪她们也这样催着嫁吗?
清和瞧了云相宁一眼,好像一下子懂了她的心思。
父亲母亲当然不会催自己嫁。
而且经过了前世,她已经不相信男人了,这辈子,她不嫁!
夜里陆娘就住在清和的望舒院,娘俩久别叙话,冬日里平添一抹温情。
清和就开始盼着,会不会有一天,哥哥也忽然出现在面前,喊她:“相思。”</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