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王大也不晓得清和的身世。京城之大,世家官僚之多,由此见得。况且沈定疆夫妇寻到女儿的原委经过,除了家中至亲,从不外露,外人知道的,就是沈家走丢多年的小小姐找着了。
清和抱臂冷哼道:“我和我哥的事要你多管!?”
王大不由得显露憎恶情绪,陆相思真是白长一张白白嫩嫩的漂亮脸蛋,这脾气忒讨厌了,只是想起一旁将要议亲的云姑娘也在,他忙又收敛起来,笑着斯文道:“云姑娘,实在抱歉,偶遇老家一位旧相识,故寒暄片刻,望姑娘恕在下冷落之罪。”
云相宁心中的完美郎君是南宫御,压根就瞧不上这个人,听这番讨好只觉得恶心,她转移话题:“王公子,不知你与我表妹有什么过往?怎么一见面就如此仇对?”
王朝晖装作很大气地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一点小过节而已,王某有雅量……”
说着,他才反应不对,陆相思几时成云姑娘的表妹了?他可知道,云姑娘寄居将军府,将军府可是如今京城中最有权势的,那这表妹,该不是大将军的女儿吧?
王大猛地瞪向陆相思,却见对方一脸厌烦丝毫不愿多待,转头就走,只撂下一句:“既然宁表姐与这位公子有缘,我便不扰表姐相看了。”
云相宁恨得咬紧牙关,跺跺脚,也走了。她才不要在这种贵客云集的王府宴席跟这种不入流之辈多说话,免得扯上关系,说也说不清!
王大在原地凌乱了,不过很快就跟上去。
奈何王府之大,贵客之多,光是丫鬟小厮就叫人眼花凌乱。别提貌美如花打扮精致的贵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没一会,王大又凌乱了。
再说清和离开亭子,只是去了附近花厅落座喝了两口茶消气。见到王大,她就克制不住地想起以前那些被挤兑被欺负的日子。
陆家这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脾性很相似,都记仇。
云相宁巴巴地跑过来,本想拿刚才的事情取笑几句,谁知被清和反刺一句:“宁表姐,你不趁机相看郎君,来我跟前做甚?莫不是怕我走丢了,被欺负了,回去母亲责怪你?”
云相宁脸色瞬间不好了,她就知道这个沈清和就是长辈们面前装乖巧扮柔弱,其实嘴巴可毒心里藏着个娇纵脾性!
但话确实没错,她好容易来一趟王府,势必要跟御殿下说上话的。万一殿下也对她一见倾心,那么她就可以没有足矣匹配的身份地位也能嫁得心爱之人。
云相宁噔噔噔走了。
清和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想,干脆叫宁表姐去南宫御那里碰壁好了!南宫御可不是良善之辈,被触犯到底线出手狠辣绝不迟疑。可前世云相宁惨死水中的景象浮现眼前,清和不由得浑身发冷。
罢了,她还是跟过去瞧了瞧。
小树林那边聚满了人,吵吵嚷嚷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清和进不去,便叫阿禅去打探打探。
原来是十六皇子贪玩,把南宫御的马给牵了出来,在园子里骑,也不知是哪里惹怒了马,竟被摔下来,脸贴地,被尖锐的树枝划破,血淋淋的,多半要毁容,此刻正嚷着要杀马报仇,不然誓不罢休。
清和却记得,这匹马是南宫御最心爱的东西,没有之一。前世马生病他都要陪着过夜的,后来世人还赞他有情有义,待马如同挚友,何况是人?因此又收拢几位大臣的心。
所以,要杀马?
可十六皇子生母荣贵妃,位份高于南宫御的母亲,且母族也颇有势力,要是不杀,恐怕难以平复十六皇子怨愤,今日这宴席也办不下去了。但换个角度,这马是十六皇子自个儿牵出来的,惹了祸也怨不得旁人。
正当清和疑惑时,前头忽然传来一声凄惨嘶鸣,接着又是一片女人尖叫声响起。
阿禅平静转述:“马被杀了他一刀捅在马脖子上,没有丝毫迟疑。”
清和骇然失色,手心冒出丝丝缕缕的冷汗来。这座富贵繁华的王府此刻竟也像一个虚伪的戏台子,笑是假的,热闹是假的,只有不经意显露的人心是实实在在。她前世已经见识过南宫御的狠毒,如今再次见证仍觉胆寒,不过还算镇定,只是多一刻也不想待了。她转身离开,边吩咐秋音:“若有人问,就说我身子不适,提前离席。”
“是。”秋音看她脸色不好,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人群已自动退开,南宫御沾血的衣袍露出一角,隐约间,那匕首还在往下淌着血珠,枯草被染成腥红。
情形可怖,叫人心惊。
可,不是说御殿下最温润如玉吗?
南宫御站在人群中,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雪帕擦拭掌心血迹,确实温和道:“无意惊扰诸位,实在抱歉。十六弟,我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你莫急。”
那头,清和走了没几步,又猛地停下来,看向阿禅压低声音私语几句,最后才道:“……这番话,跟外围的宾客说,他们自会口口相传。”
阿禅应“是。”
清和这才离去。
今日马闯祸误伤十六皇子或许是意外,但果决杀心爱骏马的南宫御,已经初露狠决,说好听些,他是看重兄弟之情,可换个说法,连陪伴数年的马说杀就杀没有一丝犹豫不舍,也是够狠,这种事论不出对错,但,是非成见自在人心。既是慢慢揭露他的良机,她又怎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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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王府回来后,云相宁倒是又消停了一阵,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么,婢女说那天她就站在御殿下身后,被马血溅了一身,脸色煞白煞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