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们,小女不懂事,饶她一命吧!”
宝璃发现自己站在房梁上,她往下看去,就见那个不久前还颐指气使的三管事此时跪在地上不断哀求,他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磕在青石地砖上,没多久就在地砖上的染出斑斑血迹。
而坐在他面前的,甚至不是家主也不是夫人,而是比他地位更高些的奴仆,他嘴角下垂,一脸不屑,“你教出一个行窃的好女儿,还有脸来求情?”
三管事顶着一脸血和泪抬起头,颤抖道:“可她才六岁,她偷的只是一块糕点……”
“现在能偷糕点,将来就敢偷师乃至窃国!”那人打断他的话,“今日你女儿偷了糕点轻轻放过,那其他人就敢有样学样,世家大族的规矩体统竟不被放在眼里了!我看不重罚难以正家风!”
他话音落下,三管事一下瘫软在地,眼神中是寂灭般的绝望。
过得片刻,一具小小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可这时候,三管事已经哭不出来了,他沉默地将那具小小的尸体抱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久后,三管事被召到夫人的身边,那是个被世家供养得雍容华贵的美人,她道:“那日我心情不好,见她偷了糕点吃,一气之下便让人罚她,本想着撵出内院便作罢,没想到下面人自作主张……”她叹息一声,“这里有一些丹药和法宝,你拿去吧……孩子总会再有的。”
三管事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他诚惶诚恐道:“夫人,夫人,使不得,奴才一条贱命,修行上也没有天分,哪里用得上如此珍贵的丹药法宝?”
夫人道:“让你拿你就拿去吧!多些依仗,将来也能好好办差。”
三管事愣了一愣,随即一脸狂喜,又是好几个头磕下去,尚未痊愈的伤处又隐隐破开,才千恩万谢地领了赏赐下去。
他走后,家主从内室出来,不甚在意道:“何必多此一举,晾这奴才也不敢有怨恨之心。”
夫人笑道:“我这不是为了给咱们孩儿积德么?”
……
三管事领了赏赐回去后,做事果然更加勤勉忠心,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呼啸的寒风停了,春雨过处,园子里绿了树、红了花。
而对于宝璃而言,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按了十倍速的电影一样,人影和景物都快飞成了线条,当一切停下来的时候,那位夫人临盆了。
宝璃再一次看见了那个三管事,他脸上的表情跟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不是志得意满、不是绝望哀求,也不是惶恐欣喜,他脸色阴沉中又透着一分喜色,怀里还抱了个襁褓,所处也不是那个钟鸣鼎食的世家,而是一个宝璃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两面是破败的建筑,脚下是泥泞的黄土,偶尔经过的人衣衫褴褛,神情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