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赎罪…”霍令章眼看着面前的佛像,面容依旧平静,待前话一落,他是又继续说道:“我这一生做过太多错事,只怕死后也难入轮回。其实这原本倒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想着若是不入轮回就见不到她了,便有些不舍了。”
等这话一落,他似是想起那个身影,唇边却是又泛开一抹笑。只是也就这一瞬的功夫,霍令章便又重新合紧了双目,口中是又跟着一句:“大师,我意已决,请您动手。”
法无闻言摇了摇头,可他终归也未再说什么,待洗净手他取过身侧小僧递过来的刀,而后是看着霍令章说道:“第一刀,断去心中的一切恶…”等这话一落,他是又换了一把刀,是又一句:“第二刀,修得一切善果。”
小僧递来第三把刀,法无看着霍令章的面容却是又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说道一句慈悲话:“第三刀,度一切众生。”
三刀皆落,周遭僧人开始吟诵起佛经…霍令章可以察觉到头上的那三千丝皆已随着这一刀又一刀而落下,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面容沉静、合十闭目跪在蒲团之上。等青丝皆落,法无才收回刀子,而后是看着霍令章念了一句法号,紧跟着是又一句:“从此以后,你便唤作了空。”
了空…
霍令章在唇齿之间轻轻研磨这一个名字,了去人世一切虚妄,可他心中的执念又岂是说了去便能了去的?
只是他终归什么也未曾说…
霍令章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眼看着面前的这座慈悲像,却是过了许久,他的口中才说道一句:“多谢师父。”
…
鸿嘉十年,大雪。
一名十余岁的小僧跑到一间禅房前,等到里头应了声,他便推门走了进去,眼看着坐在蒲团上入定的住持,他是说道:“师父,了空师兄他又下山去了,他这些日子身子越发不好,可我劝说了许久他也不听。”
法无入定的面容并未有丝毫起伏,闻言也只是说道一句:“我知道了,下去。”
“师父——”
小僧还想再说,可看着人的面容,终归还是默了声,他朝人合十一礼而后是往外退去。
等到屋中没了小僧的声音,法无才轻轻叹了口气,他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想起旧日里与了空的一段对话——“了空,你心中的执念太深,在这样下去只怕不能福寿绵长。”
“福寿绵长又有何用?何况我活得已足够了。”
法无思及此终归还是睁开了眼,他朝那覆着白纱的窗外看去,外间白雪茫茫,一片苍白。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起身朝那处走去,待推开窗眼看着朝山下走去的那道身影,他想起先前了空走时曾来辞别他。
那个时候,他端坐在蒲团上一直未曾言语,却在人走前问了他一句:“了空,你这一生,值得吗?”
法无记得那会了空的步子一顿,可话语却很是坚定:“值得。”
值得…
法无轻轻叹了口气,他眼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法号,而后口中是又跟着轻叹一句:“痴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的篇幅就此结束。
今生晏晏问“值不值”就让前世的令章来回答,这个角色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可不管如何,令章的两世都是令人唏嘘的。其实写弟弟最后几章篇幅的时候哭了很久,就如最后住持说的那句话,令章这一生活得太过偏执,也太痴。
这样一个人倘若心中没有人,那么必定可以站在朝堂的最顶尖的位置,覆手为云睥睨众生,可偏偏有了软肋有了孽就尝得了苦。
不过我想对于令章而言。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用尽一生终于让晏晏再也无法忘记他了。
说来,这大概是我手底下唯一一个除了女主外没有任何女性角色陪伴的男二(至今),虽然你们一直都希望弟弟有个好结局,我也设想过倘若给弟弟安排一位有趣可爱的夫人会是什么样的,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就这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