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懒洋洋的从被窝里钻出来,胡乱套了一件格子衬衣就去了客厅。
客厅的桌上放着做好的饭菜,玉子默默吃了,取了本漫画,找了舒服的姿势躺下,继续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半年来,她都是这么过的。
玉子努力考进了东京的某个大学,毕业后却找不到工作。这该死的东京有太多太多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了,仿佛除了东大庆应早稻田等等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其余大学的毕业生的学历文凭都是一张废纸,大企业看都懒得看一眼。
玉子在漫长的寻找工作中消耗完了自信和对未来的期盼,孤零零地回到了小城镇的老家。
老家还是那副模样,没什么人口,平静,宁和,但是也明显缺乏活力。樱花国除了几个有限的大城市,其余地方好像都这样。
外头有人在说话,玉子毫不奇怪。小城镇的店铺没那么讲究,她家前院临街部分是体育用品兼杂货店,后院就是她的家。
外头的说话声传了进来:“……听说你小女儿玉子回来了……”
玉子的心一阵烦躁。
她在东京混不下去,或者说根本没开始混就被东京淘汰了,灰溜溜地回到了老家,又一次成为了靠父亲抚养的不能自食其力的人。她知道这很丢人,也知道小地方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但是她总是幼稚地想着自己不出门,不与那些人打交道,那些人应该就不会可以找上门嘲笑她、同情她了吧?偏偏事情从来没有按照她想得那样发展。
每隔几天总有人找上门。有的假装关心她,问长问短,为什么从东京回来了,为什么没在东京找工作,是不是学校不够有名,是不是工作不够努力,话里话外透着鄙视;有的毫不掩饰地数落她,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她23岁了,怎么可以继续由父亲抚养?23岁的人就该去工作,去流汗,去疲惫不堪,去热血沸腾,这才是昭和精神!有的热情地出主意,不如让玉子嫁人吧,我表弟的儿子的同学的表叔家中有个与玉子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没有结婚,正适合玉子……
玉子蜷缩了身体,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内心的挫败感、羞辱感以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世界面对未来的无力和彷徨感堆满了心头。
她知道父亲会怎么面对这些“友好”的建议,父亲会呵呵笑几声,然后不言不语。
她从东京回到了老家,然后开始了宅,父亲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每天给她做饭做菜,既不催她找工作,也不问为什么,任由她躲在了家里不出门不找工作。
她很感激家里能够包容一个23岁的没有工作的人,她也想改变,可是每次努力鼓起勇气,在东京被无数公司的HR拒绝和羞辱的经历涌进了心头,她立刻对其他企业,对工作,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外头的声音继续传进来:“……玉子这么大了,也该让她出去找个工作,人要自食其力……”
玉子羞愧无比,努力埋头看着翻了几百遍的漫画,假装听不见。接下来,会听到父亲温和的笑声以及敷衍过去了。
“玉子待在家里不工作,我觉得很好啊。”玉子听见父亲以前所未有的欢喜和认真的声音回答,她有些呆住了,真的是他父亲在说话?她放下了漫画,悄悄找了个位置张望前院,只见父亲满脸笑容的与一个老邻居说话。
老邻居惊讶地道:“你说……很好?23岁的女儿不工作,你觉得很好?你说的是真心话?”
石介微笑着回答:“当然是真话。”他在一个月前穿越到了这具身体内。
“玉子每天待在家里,没有杀人放火,没有抢劫盗窃,没有诽谤他人,没有看人不顺眼就举报,没有红码,没有踢垃圾桶,没有砸别人家玻璃,没有抢小孩子棒棒糖,玉子没有做任何危害他人的事情,这已经超过了无数人,达到了社会道德法律平均线的水平。”
“我们作为普通人,难道还想着拯救人类维护世界和平吗?达到平均线已经足够了。”
老邻居不理解石介的思路,继续道:“可是玉子怎么可以不工作呢?”
石介认真地问道:“人为什么要工作?”
老邻居盯着石介,这个问题还用问?
石介道:“人工作是为了生存,要是可以不工作就有地方住有饭吃,这世上有谁还会工作?看看那些豪门大少爷,他们不就是每天在玩耍,什么时候工作过了?”
老邻居仔细想想,觉得有道理,英雄们工作是为了伟大的革命事业,普通人工作就是为了三餐一宿。他问道:“玉子不工作哪里来三餐一宿?”
石介笑了:“玉子每天的开销就三顿饭。她不讲究吃,青菜萝卜是一顿饭,鸡鸭鱼肉也是一顿饭。”
“假如玉子一天吃3个鸡蛋,0.5公斤猪肉,还有一些蔬菜,饮食营养很均衡吧?”
“东京大超市鸡蛋价格18个300日元,猪肉价格每公斤1200日元,3个鸡蛋和0.5公斤猪肉总共只有650日元,这个价格放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还要低50%左右,也就是325日元,加上调料和煤气费,我们算400日元好了。”
“我们这里不过是小地方,其他没有,空地多得是,自己搞个小菜园种韭菜辣椒番茄菠菜,一年四季吃不完。”
“那么,玉子一个月的最基本食物费用就是1.2万日元。”
“玉子不玩游戏,不听音乐,每天就是看旧漫画和晒太阳,水电耗费非常低,让我们算每月1000日元吧。”
“她宅在家里,不出门交际,也不买新衣服,一身打扮廉价的要死,基本不需要再花钱。”
躲在一角的玉子看看自己的旧格子衬衣,旧牛仔裤,这些衣服穿了多少年了?
“房子是家里的,不需要缴纳房租。”
“假如玉子一年无病无灾,她宅在家里一年的总共开销不过是15.6万日元而已,也就是普通新人第一年工作的月薪。”
“假如玉子一直躲在家里宅到老,按照樱花国男性平均寿命82岁,女性平均寿命88岁计算,她活到88岁还有65年,她以后的人生需要1014万日元。”
“我的存款肯定没这么多,可是家里房子这么大,到时候以每个月每人2万日元的超低价格把房子租出去,租出一间就能够保证玉子的最低消费,租出两间她就有钱每月喝点饮料吃点雪糕。”
“或者把房子卖了,这个房子占地面积很大的,哪怕这里是小地方,一两千万日元还是没问题的,足够玉子节约些用到老了。”
“要是小地方房子租不出去,也卖不掉房子,那玉子就只能接我的班卖体育用品和杂货,虽然赚得不多,但是也够吃喝拉撒看病了。”
“对了,樱花国长期没有工作可以申请救济金,每月是10万日元,只要不是三天两天生病,每月存起来,以樱花国的医疗福利,玉子不用担心大多数老年病的治疗费用。”
石介对目瞪口呆的老邻居道:“你看,玉子完全不用去工作的,她已经可以躺平一辈子了。”
老邻居缓了半天劲,道:“子女这么大了,待在家里不工作终究是不好的。”
石介摇头:“你老了,你以为现在还是员工以每天无偿通宵加班为荣的时代?”
“时代早就变了!”
“老板嘴里喊着我们是兄弟,996是福报,一转身就把35岁的员工输送给社会了。”
“社会哪里需要35岁的人才?社会需要的是买房子的韭菜!”
“东京大阪京都嘴里对年轻人喊着‘来了就是本地人,这里就是你的家’,其实只想把年轻人当电池当耗材,年轻的时候拼命压榨,年老了就一脚踢开。”
“就这个垃圾时代,工作有什么好的?”
“你知道樱花国有多少变态吗?一个女孩子上班是很危险的。”
“上级有可能潜规则她,下班回家路上会遇到变态跟踪,回到家隔壁邻居可能是偷窥狂,休息天逛街可能遇到杀人狂,吃饭可能遇到连环杀手,闺蜜个个都是塑料姐妹花,同学个个只顾自己。一个女孩子每时每刻都要面对危险,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老邻居用力点头:“对!看柯南就知道了,米花街每天都要死一个人,还有无数狼人、吸血鬼、食人族等等千奇百怪的东西,东京真的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