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不停地说着:“……你还记得你高中同学晶雅吗?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石介不动声色地道:“不太记得了。”他穿越到这个身体上的时候是原主高考前半个月,他立刻报考了麻省理工,顺利离开了每天吃泡菜的南高句丽国,压根没有见过原身的高中同学,就是这个正在打电话的高中同学其实也是这些年机缘巧合在玫瑰国遇到了,这才加入了高中同学的聊天群,有了一些联系。
电话那头的高中同学不以为意,二十几年前的高中同学不记得了有什么奇怪的,他要不是看到名片再看了半天脸,还不是认不出石介了,继续道:“……你这些年没有回国,不知道晶雅的情况,听说她高中毕业之后一直不走运……考大学的时候学费被哥哥拿去海外留学了,错过了大学报道时间……在一家大公司工作没多久就和一个银行工作人员结婚,辞职做了家庭主妇,有两个女儿……有一点点好赌……最近老公出轨,她离婚了,什么都不会,工作经历是空白,只能去做清洁工,晚上去便利店兼职,还要养两个孩子……真是可怜。”
石介皱眉,这哪里是可怜,这简直是“惨”,他问道:“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拉一把?”
电话那头的高中同学无奈极了:“我老婆知道我以前喜欢过晶雅啊,我要是敢帮忙,我就要妻离子散。”与高中同学结婚有好有坏,好的是大家有一大群共同的同学和朋友,不好的就是黑历史被了解的透彻无比。
石介想了想,道:“我下周有假期,我回国后去看看她。”电话那头的高中同学大喜过望,说出真实目的:“到时候我把钱给你,就说我打牌输了,你交给晶雅。虽然金额不大,但对她总是有些帮助的。”
石介心里勾勒出了一张“晶雅”的画面,40几岁的离异单亲母亲,高中文凭,拿得出手的工作经历至少是20年前的短暂文员工作,就这个情况怎么在社会上找到一份好工作?
他微微摇头,总有一些女人以为嫁个英俊老公是人生的唯一和最终目标,却从来没有把人生的幸福寄托在他人身上而不是自己的双手上是多么的愚蠢。
……
一周后的某个晚上,石介在晶雅家局促的小房子里与她见面。
晶雅尽可能地打扮的整齐漂亮,但是经济条件放在哪里,她的衣服依然廉价和普通。
“好久不见,老石,我都几乎认不出你了。”能够在二十几年后与高中同学重逢,晶雅很高兴,她仔细打量石介,依稀找到当年的模样。
“当时听说你放弃了国内学校,考中了麻省理工,大家都觉得一定是听错了。”她说道。当年石介的高中成绩普通极了,怎么可能被麻省理工录取?
晶雅兴奋地问出了心里二十几年的疑惑:“你哪来的学费的?”石介家只是南高句丽普通工薪家庭,怎么可能提供高昂的留学费用。
石介道:“麻省理工的奖学金很丰厚,另外我在玫瑰国找了几份兼职,有在实验室协助教授,有洗盘子送外卖,也有一些其他赚钱快的工作。”其他赚钱快的工作就是抢劫黑涩会,来钱又快又方便,但是这个就不能说出来了。
晶雅羡慕地看着石介,有些后悔:“要是我当年也能半工半读……”她一直觉得她的人生毁灭在了没能上大学,要是她上了大学,她的人生就会有美好的生活了。
石介不这么想,但四十几的人了,难道还需要他教训?他温和地道:“我全家都去了玫瑰国,在南高句丽国没有什么亲人了,有套老房子没人住,屋子空久了就会有各种问题。你能不能住进去,替我看屋子?房屋假如要修缮,你就联系我。”他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晶雅面前。
晶雅呆呆地看着石介,欠了房东许久房租的窘困时候忽然有了一个住处?她欣喜了一阵,终于猜到这是老同学对她的接济。
石介拿出一大包东西递给晶雅:“这么多年来没有回国,也没有给你的女儿们送过礼物,这次补上。”
晶雅看着一大堆的小孩子的衣服鞋子零食文具,心中有些欢喜,两个女儿自从她离婚后就没有买过新衣服,但一股莫名的情绪渐渐在心中浮起。
石介没有注意到晶雅的异样,又取出了一个装满了钱的信封,道:“这是这些年欠了两个孩子的压岁钱,不仅仅是我的,你还记得那个喜欢你的……”
“你这是可怜我吗?”晶雅忽然冷冷地道。
石介愕然。
晶雅冷冷地打量着石介,石介的衣服只是普通而已,没能看出一丝功成名就的模样,但是她很多年前就知道石介在玫瑰国混得很不错,是某个独角兽公司的初创人之一,钱多得可以铺游泳池。
“你们个个都有钱了,然后觉得我可怜,拿出一些残羹剩饭施舍给我,想要看到我像狗一样摇尾巴,是不是?”晶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混得这么惨,为什么没有去找高中同学?因为她有自尊!因为在以前认识的人之中保持美好的记忆是她之后的自尊了。
看着以前家境不如自己的同学幸福无比,看着以前成绩不如自己的同学开着豪车,看着以前喜欢自己却被拒绝的同学住着豪宅。晶雅有妒忌,更多的却是不想被他们知道自己过得这么惨。
晶雅愤怒地抓起玩具、衣服、零食砸在地上:“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我怎么可能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祈求你们?”
两个小孩子躲在角落,惊恐不安。
石介冷冷地看着晶雅,慢慢地扬起手,一个耳光将晶雅打倒在地。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
石介看着摔倒在地上的晶雅,一字一句地道:“其实,我在昨天就回国了,我将你拖欠的房租水电费都缴清了。”
“我与其他高中同学说,大家好歹拉你一把。”
“混得好的尽量给你谋求内推,你虽然二十几年没有工作了,做一些简单的文员工作还是没问题的,哪怕同样是清洁工,总有人照应,不会被人欺负。”
“混得普通的同学在日常生活中多照顾一些你,住的近的,替你照看年幼的孩子,住的远的,总有一些小孩子的旧衣服旧书本吧,不如就送给了你。有我们一群老同学帮衬,你怎么都会比以前过得好。”
石介盯着捂着脸倒在地上的晶雅,道:“有同学对我说,你是一个有很强自尊心的人,这些帮忙会不会反而伤害了你?”
“我说,不会的。”
“因为你已经惨到要流落街头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在同学之间丢脸、接受别人家的旧衣服旧玩具,难道比带着两个孩子住在温暖的房间里更重要?”
“难道晶雅的自尊心就是在被房东赶出去沦落街头前一晚带着孩子一起自杀?”
“我不记得晶雅是不是很坚强很乐观,我对高中时代的记忆早已模糊了。”
“但我觉得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母亲,为了两个孩子,至少该看清自己的处境,坦然接受别人的帮助,哪怕这帮助带着羞辱。”
晶雅泪流满面。
石介继续道:“有同学说,晶雅未必会接受我们的好意,她反而会恨我们。我说就是被恨也没关系,至少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怎么都比我们从新闻里看到老同学带着女儿绝望自杀要好。”
晶雅大声地哭泣,她没有想过自杀吗?有的,有的,有的!
石介冷冷地道:“没想到我错了,你到了这个地步竟然依然没有看清自己看清现实。”
晶雅哭得更大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哭,或许是疼吧,一定是疼,石介打得她好疼。
石介厉声呵斥:“你已经不是十八岁了,你不是有资格做梦的小女孩了,你四十几岁了,你有两个孩子,你要支撑她们的做梦的资格!”
“你首先要让她们活下去,然后教她们做人的道理,至少要告诉她们你为什么失败,不要让你的女儿们重蹈覆辙。”
晶雅嚎啕着:“我的错误就是没有读大学!我的错误就是没有看清渣男的本质!”
石介真心长叹:“你果然没有搞懂你错在哪里!”
他扶起被晶雅,递过纸巾,又从地上捡了一块巧克力喂着她吃了,再给她倒了杯茶,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抱着茶水,这才道:“你的错误在于你的价值观。”
“你从来没有看清你的幸福是你自己的手争取的。”
“你的家庭重男轻女,拿了你的学费给哥哥出国留学,你为什么不能与学校联系,要求延后一年入学,然后去打工赚钱?学校会不会同意是一回事,你有没有去尝试以及用自己的手赚取学费又是另一回事。”
“是啊,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有几个孩子不依靠父母?指望你自己赚学费的要求太高了。”
“那么,你结婚的时候总不是孩子了吧?”
“南高句丽国有这么多女人结婚后依然工作,为什么你选择了辞职当全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