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梁重雪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的,真的快拿不动了,但还是逞着面子说,“我可是哥哥,我都拿不动啦,你一个小不点能拿的动什么呀。”
梁意寒瞅了瞅哥哥跟自己差不多的小胳膊,还想说什么,梁重雪却突然步子一顿,朝前看去。
梁意寒也跟着停了下来。
前头不远处有几个身影,里头一个很是眼熟。
瞅那虎背熊腰的,正是他们小叔梁田。
梁田跟几个同龄的男娃儿在大榕树底下扎着堆,约莫是正在闲聊。
先时还都高声笑语的,结果一人不知说到了什么,梁田脸上的笑意慢慢的就没了。他直起身来,神色不善的瞅着方才说话那人。
说话那人瞧见梁田这面色,也晓得自个儿说错了话,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咋了,我说错啥了?”
近些年,梁家生活越发是好了,尤其梁川,多了那么一个挣银钱的路子,两村就没谁家不羡慕的。
可羡慕的太紧了,那就是眼红。
有些人眼红着,便总也忍不住说些酸话。像是这人,聊着天,就跟梁田嚼了嚼舌头,说你哥都能赚那好些银钱了,他自家的砖瓦屋也盖了好些年了,怎么就不想着给你们老屋翻翻新嘞?到底还是有了小家就忘了大家,成了两家人了。
梁田当场就翻脸了。
他上下打量那人几眼,嗤道:“你个米虫,这辈子是难有什么大出息了,毕竟要靠爹娘哥嫂接济,才敢肖想砖瓦屋。”
梁田长得十分壮实,但跟他大哥梁川壮的是两种样子。梁川一身肌肉紧实修长,贴着肌理长的,梁田则是壮的虎头虎脑,尤其是如今十七了,个子又大了一圈,弯着腰摸着脑袋傻笑的时候,简直跟一头熊没啥差别。
梁田的模样光看着就是个不好惹的,但像这般直接说难听话给人下脸子的,还是头一回。
那人都给他骂愣了,“你——”
“我哥的砖瓦屋那是他自个儿挣的,如今哥嫂搬出去了,老屋的砖瓦自当也归我挣,我尚且有手有脚,你倒好,操起我的心来了。”梁田连珠炮似的又说了一串,觉得晦气似的,把衣服一拎,便道:“走了!”
梁田一走,其他的几个年轻男孩儿也都没再多留。没人理那被骂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推推搡搡的就都散了。
两个短腿宝宝搂着酱油瓶子,在那儿远远瞧着,虽是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但也看出小叔叔像是跟人吵嘴了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梁重雪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问弟弟:“寒寒,你听出小叔说的啥了吗?”
梁意寒摇头。
梁重雪沉思。
梁意寒就趁着哥哥走神,从他手里把酱油瓶子拿了过来。
梁重雪回过神来,也没发觉手里啥都没了,一拍小手掌,“啊”了声,“我晓得了,小叔定是与小莫叔叔——”
“说小叔啥呢?”一道熟悉的男声插进来。
两个宝宝一惊,齐齐回头看去,便见理当走远了的梁田,不知何时又绕到两人后头来了。
梁田看着这俩娃娃,走过来,“我一看就是你俩。”
他方才在树那,就隐约瞧见了。村里像这么大,还长得一般矮的娃娃,可不就只有他俩。
两个娃娃纷纷叫小叔。
“给小叔拿吧。”梁田瞅了眼寒寒手里的,“打的啥呀,酱油?”
梁意寒抱着两个小瓶子,摇摇头,冷静的道:“不重。”
“哎哟,还不重?”梁田乐了,在他脑袋上揉了把:“得,你俩拿着吧,我跟在你俩后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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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田把两小只送到的时候,日头也不过刚出来一点点。
陈小幺正在外头的院子里喂兔子。
正是阳春三月,因着今年天气暖,就是陈小幺,穿的也稍显单薄。
他上面一件水蓝色的棉麻圆领衫,下头是一件墨色的长裤,衬的露出来的手腕和脚腕俱都雪白纤细。
他手里捏着一片菜叶子,正隔着那竹篾编的笼子,一点点的往小白的嘴里喂。
小白如今已经五岁多大,不再是只小兔子,是只大兔子了。
可食量还是只有这么一点点。
梁川说过,小白的年纪,在兔子里已经很大很大了。
陈小幺怕小白随时会死掉,如今是天天来喂它,喂的比自个儿吃饭还仔细。
梁田叩了叩门扉,“嫂子,两个小的我给送回来了!”
陈小幺忙放下手里的叶子,扭头过来,瞅见两个宝宝,又瞅见梁田,弯眼一笑。
“阿爹!毛毛/寒寒回来啦!”
两小只也迈着小短腿进去。
梁重雪一下子就抱住了阿爹的小腿,左晃右蹭的,梁意寒把酱油瓶子放到桌上去。
他身高不够,得垫着点儿脚才够得到。
“嫂子,那我先走了。”梁田没进院里来,探头望了一阵,道:“要是哥到了中午还没回来,你就还是带着两个小的去棚子那吃饭呗。”
陈小幺点头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