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幺呼吸热热的,声音也跟往日不同,像娇滴滴的,在滴着水。
梁川垂眸看他,发觉不对,忙手在他额上贴了贴,“小幺?”
体温又热了些。
看来先前降下来,果真只是因为出了场汗。
这病还没好全。
陈小幺长长的“嗯”一声,又贴着他,小声的道:“小幺……小幺想看……”
梁川问:“看什么?”
陈小幺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没立刻答。
他只觉得梁川身上味道真好闻,跟村里的那些汉子们都不一样。
他平日里就晓得的,只是今天,愈发觉出稀罕来。
方才在那断墙后头,没仔细看着清楚,但他也晓得,他的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味儿,是哪里最浓。
少年颧骨上都泛着薄红,看着可怜兮兮,身上肉最多的地方,也没多少肉,但是软。
于是,他就拿那个最软的地方,一点点的蹭,还像怕梁川不懂似的,用手比划了下,“烧火棍儿……”
“……”
虽说都是夫夫了,也什么都做过了,没什么好避讳。
梁川一个农村汉子,更不讲究这个。
可眼下天都快亮了,陈小幺非要扒他这儿瞧,梁川还是没能立刻就答应了他。
“先别闹腾。”梁川低声道,“等回去的。”
还是抱着陈小幺,沿着小路继续走。
陈小幺的要求没得到满足,不是太高兴,眼泪一鼓,扑簌簌落下来,伏在梁川怀里,抽着气哭。
他哭起来总是这个样儿,有进气没出气儿,像要哭撅过去了。
其实陈小幺也不是个顶顶爱哭的人,只不过零散那么几次,都给梁川撞见了。
这回更不同,他不止哭,他还蹭。
怎么都安分不了了。
梁川耐着性子,忍了好一阵子,实在没法子了,停下步伐,四下看了看。
天色好歹算是还没大亮,也没人。
前头不远处,是一片收割好的麦田。
麦田里堆着一摞摞的麦子,高高几摞,还用绳子捆着,怕被风吹走。
梁川搂着人挤进两摞麦堆中央,把陈小幺放下来,让他靠着一摞。
自己则背靠着另一摞,飞速而不耐的扯了下来。
要看让他看个明白。
陈小幺抽着气止了哭音,瞅过去。
看是他自己非要看的,此刻真见着了,只觉得一没了什么遮的挡的,平日里总是从梁川身上飘过来的那股子味儿好像越发冲了。
不难闻,可他就是一下子像被捏住喉咙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小幺盯着看了会儿,突然背过身去,怎么都不肯转过来了,只伸出一只手来,摆了摆。
一副无比嫌弃的模样。
“……”
梁川默默的又把裤子掖好,看着人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圆屁股,真想在那上面抽一下。
病成这样了,真能闹腾。
还有自己。
……怎么就脑子一热,还真就由着他闹腾。
一路上,陈小幺就这么时不时的作个妖,等到了官道上,天都大亮了。
一辆马车自北面过来。
是辆顶普通不过的马车,车厢门帘是灰色的麻布。
梁川看看那车,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拦,那马车却先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夫勒停了马,又转头向后,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车帘被揭开,探出一张脸来。
是个清隽的男人脸,脸色苍白,微微有些病色。他目光一晃,定在梁川与陈小幺身上,“陈哥儿?”
梁川认出了来人。
是榕树下的温夫子,教梁田识字的那个。
“上车来吧。”温夫子在两人身上看了看,掩着嘴,偏过头去,咳嗽了两声,又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我恰好要去府城买药,顺路捎你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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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车外面看着再普通不过,里面倒是舒舒服服,软垫茶台一应俱全。
如若不说这就是个村户人家的马车,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莫说陈小幺了,就是梁川,长这么大也没坐过这种东西,一时之间,略有些拘谨。
温夫子平日里只在村东头教书,陈小幺只是送豆腐那次见过他一回,梁川则是远远的看见过,从来没同他说过什么话。
梁川向温夫子道了声谢,就没再说话,垂着眼睛,只晓得看陈小幺。
温夫子的目光,也同样落在陈小幺身上。
少年背对着被搂在汉子怀里,微微偏着脸,露出耳朵和一点侧脸,耳旁的头发丝,都看得出被汗湿过的痕迹,贴在白润的颊侧。
虽说是夏日,可今日天气还算不得太热,梁川尚且没出汗,这少年却如此这般汗涔涔的,显然是病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病。
温夫子思索一阵,猛然咳嗽起来,苍白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
梁川抬头看了看他。
温夫子忙拿帕子盖住了嘴,待咳嗽声平息,才抱歉的一笑。
待喘匀了气,他仍是看陈小幺,温声问道,“陈哥儿这是病了?”
梁川点点头,代他答了,“犯了些风寒。”
温夫子折帕子的动作顿了一顿,点头道:“噢,风寒。”
外面车夫赶着马儿,车轮吱呀呀转着,偶尔轧到石子儿,发出嘎嘣的脆响。
车里安安静静的。
温夫子打量着这个高大的汉子。
身板体格儿是比一般的庄稼汉子健壮许多,肩膀宽阔,一双略糙的大手包着他家夫郎的手,一下一下的轻轻捏着。
陈小幺的手很小一个,两个可以一起被他包在手心里。
温夫子无声的笑了笑。
梁川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抬头,跟他对上视线。
温夫子道:“我记得下巧村有位严大夫,怎的不请他先看看?”
“严大夫进药材去了,人不在庐里。”
“噢。”温夫子点点头,“那你去镇上,可有熟识的医馆?”
梁川停了一下,摇头。
“那梁哥儿看这样可好?”温夫子道,“我此次要去的医馆,是我常年拿药的,我与馆里的大夫还算有几分交情,你便同我一道去,请他帮陈哥儿看看。”
梁川搂着陈小幺的手紧了紧,饶是向来不苟言笑的人,面上也现出了几分感激之色,他微微颔首,“劳烦温夫子。”
“我姓温名岑。”温夫子道,“虽比你们大些,但也算不得长辈,今日只是顺路,梁哥儿不必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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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马车,到底便捷许多。
等见到刻着“清泉镇”三字的牌坊时,还没到晌午。
温岑提议先吃点东西再过去。
梁川虽心急如焚,但到底是搭了人家的车,也的确到了用晌午饭的时候,没多说什
么,抱着陈小幺跟过去了。
车夫安置好了马车,一同过来,四人在一家面馆落座。
温岑跟车夫各自要了一碗素面,梁川只要了一碗。
陈小幺依然是恹恹的,但精神头比昨晚好了许多,额头摸着也没那么烫手。
等小二端了三碗面上来,梁川先舀一勺汤,凑到陈小幺嘴边。
陈小幺摇摇头,把脸别开,不想喝。
梁川又拿到自己唇边,吹了吹,又递过去。
这回陈小幺没再扭头,而是嗅了嗅,张嘴,含住了勺子边边。
生了一场病,陈小幺像突然被养出了些刁蛮的小脾性,时不时要这个、要那个,有时候又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