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说的是,先前两人勉强算是般配,如今可不一样了,尔旦成了举人,却有一个这样的妻子,岂不是惹人笑话。”

“依我的主意休了另娶一个便是,咱们尔旦如今有功名在身,还怕娶不到老婆?”

有厚道的族老听不下去,道:“人家王氏贤惠能干,哪里不好了?

先前尔旦考了快十年都没考上,都是王氏操持家务,没让他费一点儿心,将他伺候的妥妥帖帖,要不是有这位贤妻,他哪里还能安心读书?考上举人?有今天的功名?”

有人嗤笑一声,“贤惠?贤惠有什么用,男人看的是脸,长得不好看,再贤惠也没用!况且王氏进门十多年,尔旦膝下至今却只有一棵独苗,这算什么贤惠!”

另一人符合道:“就是,咱们朱家如今好不容易才出了位举人,还是魁首,明年说不定便是进士、状元!

何况尔旦总要跟同僚打交道,夫人间自然也要应酬往来,就王氏这幅尊容,带出去岂不是丢我们朱家的脸?!”

后面再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心情再听下去,快步离开了。

午饭后,朱家族人离开,朱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晌午去厨房看了看,乳鸽已经差不多炖好了,试了试味道,汤汁清甜,带着淡淡的药材香气,十分鲜美。

朱娘子用湿布托起砂锅,将乳鸽汤倒进汤盅里,小心盖好,给相公送去,却见朱尔旦换了衣裳预备出门。

“相公又要出门不成?”朱娘子十分惊讶,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都快酉时了。”

朱尔旦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李兄在悦宾楼设宴,赴会的都是今科同年和文社的朋友,我自然不能缺席。”

朱娘子闻言知道再劝也无用,叹了一口气,上前替他整理好领口袖口,柔声道:“我叫人炖好了乳鸽汤,相公喝一点再走吧。”

朱尔旦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与李兄他们约好了,就不回家吃晚饭了,娘子你们自己吃吧。”

朱娘子按下心中的失落,回房取了一件薄披风与他带上,一面叮嘱道:“相公早些回来,不可多饮酒,以免伤身,你那些文友中不乏势利之辈,若说话不中听也不用搭理理,有什么事就打发人回来传个口信。”

朱尔旦的一干朋友先前时常捉弄戏耍他,把朱尔旦当笑话取乐,朱娘子心中十分不喜,只是她插手不了外头的事,只能再三叮咛。

朱尔旦随口答应着,收拾好后匆匆离开。

朱娘子失落地看着丈夫离开,轻轻叹了一口气。

“夫人……”,一旁的桃儿欲言又止。

朱娘子收敛思绪,微笑道:“怎么了?有话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朱娘子素来待她亲厚,桃儿也就不再顾忌,撇了撇嘴,闷闷不乐道:“自从那陆判給相公换了心,相公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先前因为娘子病后体虚,相公不辞劳苦日夜抄书,好不容易才攒了几钱银子,就为了给夫人买参须补身子。

如今的相公却连夫人亲手炖的汤都不愿意喝,每日都不着家,不是同人饮酒就是外出赴会,全不是先前的样子了。”

朱娘子闻言沉默不语,不必桃儿提醒,她也察觉到了丈夫的变化,换心前的相公虽然资质平庸,为人却十分忠厚,心思淳朴,待她亦十分体贴,夫妻多年从未红过脸。

换心后的相公虽然变得聪慧了,却宛如换了一个人,性情却也变了,不再温柔体贴,常常歇在书房,夫妻间也疏远了许多。

难道换了一颗心,人就不再是那个人了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