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尔接过东西后付钱:“谢谢,这是金币。”
镇民的记忆肯定全部也重置了,不然吃过陆辰做的三明治,不可能有人还说得出“谢谢”。
陆辰收了钱,没急着走。
“我能进去坐坐吗?”
老尼尔愣了愣,陆辰以为他要开口拒绝,思索着还能说点什么,却没想到下一秒,老尼尔面上露出惊喜表情。
“噢当然可以!请进,啊你看我,有客人来,怎么能让屋子乱成这样!”
老尼尔嘀嘀咕咕,立刻要收拾屋子,陆辰跟进,发现简直没地儿下脚,说乱都是抬举,正常人怎么能把自己生活地方搞成这样?
地上胡乱扔的东西太多了,有些已经看不出原样,最多的应该是酒瓶,从这头滚到那头。
老尼尔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手忙脚乱,一口气抱起许多酒瓶后,他奇怪地“咦”了声:“我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
他浑浊的眼睛茫然了片刻,甩甩脑袋,继续抓紧收拾。
陆辰将领子拉得老高,憋着一口气,在衣领下闷闷道:“我能随意看看吗?”
老尼尔忙中回复:“当然当然!本该请你直接坐的,我太失礼了!”
污垢横生的沙发椅子根本没法坐人。
陆辰到他家里查看,是想找证据。
老尼尔之前如果真的有一个儿子,就算此人在大家认知中被抹消了,他生活的痕迹也会被完全抹消吗?
这间属于老尼尔的屋子显然十分糟糕,墙面上童话的色彩已经变得斑驳,脱落的地方有的泛黄有的发黑,跟其余家庭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他的房子只有一层,探查起来很方便。
走进厨房,里面的碗筷都积了灰;挨个看过去,最后就剩两个卧室,一个很明显属于老尼尔,另一间……开门时,陆辰都停了停脚步,差点以为走错地方。
……出乎意料地干净整洁。
干净得与整座落魄房屋格格不入。
连空气都要好闻不少,一门之隔,差距像跨越了异空间。
忙碌的老尼尔探了探脖子:“嗐你看我!客房里是干净的,你可以坐坐!”
客房?
陆辰打量:床铺的尺寸不像能容纳一个成年人,客房按理不会准备这样的床。
桌上摆着许多造型可爱的木雕,墙上有一副简单的人物油画。
画中只有老尼尔一个人,陆辰仔细查看,觉得老尼尔的姿势有些别扭。
如果他的手边还有另一个人,而且是个子比他稍矮的人……那就刚好。
老尼尔停下收拾,搓搓手走进来:“客房我一直收拾得干干净净,我觉得总会有人来——”
有谁来?
老尼尔说到这里,又歪了歪脑袋,面上出现的疑惑与挣扎比刚才更明显,但很快,自己恢复了平静。
他笑着看向陆辰:“看,你不就来做客了吗!”
老尼尔浑浊的眼睛里迸出光彩,好像期待的东西终于落了地。
陆辰嘴唇动了动——
我不是你等的人。
但他没有说出来。
陆辰最后只说:“我该走了。”
老尼尔眼中神采黯淡下去,他其实很期待有人陪他,挠了挠头:“要走了吗?也是,对,也是,都要走的。”
老尼尔喃喃着先离开客房,陆辰抬脚正要走,余光突然瞥见木桌下有一个纸团,夹在桌角与墙壁之间。
在非常干净的屋中,这大概是唯一突兀的东西,但角度还挺刁钻,差点错过。
福至心灵,陆辰弯腰将纸团拾起。
他打开皱巴巴的纸团,只见暗黄的纸页上写满了字,下笔力气很大,甚至划破了纸张。
笔触狰狞凌乱,看得出写字的人当时完全不正常的神智。
【我的儿子是小尼尔,其余人都忘了他,我不能忘!我不能忘不能忘不能忘——】
整张纸密密麻麻,但后面其实只有三个字。
他不停重复,用痛苦的笔画大声咆哮:“我不能忘!!”
这是一位老父亲最绝望的嘶吼和祈求,字字泣血,挣扎着镌刻。
但是——
老尼尔现在连写过的纸团也不记得了。
陆辰感觉胸口被撞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觉,他一时理解不了,但绝对不好受,让他下意识拽紧了身前的衣服,隔着衣服捏住项链挂坠。
陆辰捏着纸张快步走向老尼尔,想把纸上的内容给他看,但当老尼尔看到陆辰手里的纸张时,却突然面色骤变,惊慌地大叫起来。
“别!别把那东西拿到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