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姜成岭似乎压着电话头,声音都沉了几分,“你必须得救我,否则,你没有办法搞得定董事会那一群老狐狸。小峥,我不求出去,你帮我把刑期想办法缩短到五年,最好是三年。”
裴峥笑了笑,懒懒地说道,“你连亲儿子都能背叛,如果我救你,你将来岂非是……”
“你才是我儿子。”
那一瞬间。
路灯下摇曳的树枝仿佛近在眼前,呼啸的风声迎面而来,在耳边鼓噪不已。
将裴峥浑身都吹冷。
他动了动手指,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什么。”
“我所有东西都给了你。”
“你才是我儿子,我和你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
谁和谁?
“我养他二十几年,赚来的钱,都是给你的。”
“只要你帮我以这一次。小峥,这对于你我而言,都是一笔不亏的买卖啊。我不要求你把股权还给爸爸,爸爸老了,这些都是要给你的。爸爸将来出来,也是要帮着你挑起S.G的大权的。”
姜成岭声音斯文又温柔,“小峥,你仔细想想。”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就算S.G情况再糟糕,我怎么会同意把念念的全部股权都给你,把赌注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小峥,爸一路来树敌太多,当初为了尽快扩展公司融资时分出去的股权太多,半辈子了,终于能将你推上那个位置,你从此以后……”
裴峥似乎已经听不到姜成岭的声音了。
嗡鸣一片后,裴峥指骨渐渐发白,这一次,不仅仅是风声,好像连雨水都开始浇落在他头上,他如同站在一片漆黑无人的夜色里,头顶雨水冰冷如霜雪直往他身上灌来。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问,“姜念是谁。”
“如果我是你的儿子,那姜念是谁。”
那边声音顿了顿,“那你别管,就是一个……爸爸随便收养的。你才是爸爸走丢多年的儿子,爸爸也是最近才知道,所以……”
“不说实话吗。”
听着到现在,还在半真半假地糊弄自己的这套说辞。
裴峥声音发冷,眼神无比阴鸷,可是,他的唇齿间却还在发着颤,竭力才能保持着话语的清晰,“我爸怎么死的,你真的以为我完全不知道吗!还拿这些骗傻子一样的话来骗我?!”
他的怒气值,在一片纷杂的情绪里如燎原野火,将一切都焚烧干净。
“你说你爱我。”
“你说姜念不是你儿子,你以为我会信么,那个电话我听到了,十八年前,就是你——你要我替姜念去死!姜成岭,该死的明明是你!姜念你一样自私贪婪,他跟你那么像,你现在跟我说,他是你捡来的?!”
那边长久地沉默,似乎呼吸也有些紊乱。
姜成岭没有料想到,裴峥竟然知道这么多。
他果然比念念聪明太多了。
“他怎么会和我像。”姜成岭道。
“念念愚昧不堪,难堪大任,要说心狠,心又不够狠。他有哪一点像我。”
裴峥忽然意识到,秘书为什么从他戴上眼镜开始,就露出那种个有些奇怪的目光。
姜成岭也戴眼镜。
姜成岭,也喜欢这样用中指推眼镜。
裴峥猛的想要将眼镜摘下。
“你才和我像啊,小峥。”
轰隆隆,头顶炸响一片惊雷。
“既然你知道,那我的确……瞒不了你。是的,我的确曾经放弃过你。”
姜成岭声音清冽得如同一杯烈酒,“那时候我还年轻。”
“是爸爸错了。”
“念念他财运好,可他命格贵重,容不得兄弟分运。爸爸收养了他,名下就绝对不能在认别的儿子,所以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爸才把你交给了裴城叔叔养。小峥,你会原谅爸爸的,对不对。”
裴峥冷峻道,“你曾经想要我死。”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是,是爸爸犯糊涂了……小峥,你也穷过,你也被人欺负过。你知道那种滋味的,是不是。”
裴峥目光怔住。
“不被当人看,被欺负也不能还手,你也过过那种日子,不是吗。一开始,我真的只打算养他五年。”
“我知道他命短,五年就够了,我只要借他五年财运,就可以改变我当时的窘境。”
“可是。”
“他的财运,真的太强了。爸爸摊子铺得太开,生意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那个时候,我不能没有他……小峥,真的是爸爸错了。”
“你最后没有死啊。是不是。所以,你会原谅爸爸的,对不对。”
“你别拿糊弄姜念那套来糊弄我。”
裴峥十分清醒,他不被这些迷魂汤所蛊惑。
他清楚地知道姜成岭满口的后悔道歉里全都夹杂着他的冷血无情。
“如果你还有别的儿子,你根本就不会想起我。”
那边浅浅地呼吸了两声后,温柔的声音,渐渐重归寂静。
姜成岭似乎也没想到,差不多的年纪。
裴峥真的和时雾完全不同。
温柔的哄劝根本动摇不了他的想法。
他的心,比他想象中更加冷硬。
像他年轻时候。
“裴峥。”
姜成岭深吸一口气,“没有我,你坐得稳这个位置吗,你想清楚。现在是记恨我的时候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是血脉至亲,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裴城!他只不过养了你几年,你的感情怎么就这么重,这么深!再怎么样,他已经死了!”
“他就是个蠢东西,你这么记挂他干什么!”
“我辛辛苦苦打下的一片江山,都给了你啊,我才是爱你的!他爱你,他给你什么,他带着你过的什么日子,嗯?裴峥,裴峥!我承认我犯过错,可是小峥,爸爸真的很爱你,爸爸……”
他还敢提裴城。
谁给他的勇气,竟敢提起这个名字!
“不。”
“你不爱我,你也根本不爱姜念。”
裴峥眼神冷冽,胸口不断地起伏着,“说什么爱,你配吗。”
啪。
裴峥直接将电话挂断,将那边破口欲出的怒骂声直接截断。
“裴先生……”
“带着你的遗嘱,滚下去。”
裴峥摘下眼镜,车停了以后,将那东西狠狠砸向车窗外,啪嗒一声,镜片碎在夜雨里。
他捂着额头,一时间百感交杂。
姜念不是姜成岭的儿子。
他只是一个被他抱来的,有财运的孩子。
他才是姜成岭真正的儿子。
“裴总,遗嘱的事情……”司机欲言又止。
“先做亲子鉴定。”
站在门外的律师认为他只是一时混乱,撑着黑伞正在风雨里,道,“其实,从刚刚一上车我就想说了。”
“您和年轻时候的姜总真的长得很像,尤其是鼻梁。”
“希望您尽快进行遗嘱公证,也尽快接受您父亲的好意,裴……哦不,姜先生。”
裴峥的目光,一点点如刀剜似的抬起。
车门适时被司机关上,将那可怕的视线隔绝在内。
“裴总,现在是先去医院做亲子鉴定,还是。”
裴峥找回一点意识。
对,念念。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赶快把念念找回来!
摸了摸腰边地结婚证,蓦然间,想到了这个人,心里头憋了许久的那口郁气缓缓吐出,指尖竟有些发烫。
他将结婚证小心翼翼摸出来,将上面的水珠一点点擦拭干净。
可是还是有些许字迹已经晕开。
结婚证还那么新。
却已经被染成一片狼藉。
时雾不是姜成岭的儿子,他只是一个——被姜成岭当做工具,养在身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