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有点慌了,旋即又讷讷地祈求道:“我没有钱了。大哥哥,你能不能行行好,送我一束啊。我想送给我喜欢的女孩……”
司子濯:“抱歉。”
末了,又用严肃的语气补上一句:“你们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男孩垂头丧气地离开。
这只是一个司子濯开花店生涯的小插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荼罗却知道,男孩并没有走远。
直到闭店,深更半夜,他依旧蜷缩在店门口,抱着膝盖小声啜泣。
昏黄的路灯下,他并没有影子。
荼罗不耐烦道:“你能不能躲远点哭去!吵死了。”
男孩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并没发现有人,旋即激动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是,谁?你能看见我?”
荼罗:“废话,我是你爹。”
男孩:“……”
他眼眶一红,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你骗人!我爸明明跟我一起出车祸死了。那天以后,我再没有见过他。它们都说,我爸下地狱了。”
荼罗被他吵得花仁疼。
本来不想理他,又担心他的哭声会吵醒司子濯,冷着张花脸道:“闭嘴。再哭,我把你嘴缝上。”
男孩顿时噤声。
他死亡时才十七岁,心理并不成熟,难得遇见一个能听见自己说话的“人”,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哥哥,你跟这家花店老板认识吗?”
见他不哭了,荼罗心情也好了不少,慢悠悠地回答:“认识又怎样。”
男孩擦了擦眼泪说:“他好像也能看见我,听见我的声音!好神奇,呜呜,我第一次见到能看见我的人。”
荼罗:“他看不见你,他是盲人。”
“啊,这样。”男孩有点尴尬。
荼罗:“天亮了就走吧,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男孩摇头说:“我走不了。它们说我有未完成的心愿,否则就能带我去下面跟我爸团聚了。”
荼罗来了几分兴致,“它们是谁?”
“就是穿黑、白衣服的两个人,戴着高高的帽子,还有长舌头。”男孩比划形容道。
荼罗:“……”
它还见过这两位来花店买花呢。
也幸亏司子濯是个盲人。不然普通人类见了这些晦气东西,不得吓死。
男孩接着试探道:“哥哥,你能帮我完成心愿吗?很简单,我只是想给我喜欢的女孩买一束,她最喜欢的小雏菊花……”
荼罗反问:“我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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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的曼陀罗可不会随便帮人类。哪怕是已经死掉的人类,也无法激起它的任何同情怜悯。
男孩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自己能给对方什么好处。
事实上,他连这位“神秘存在”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还是荼罗懒洋洋地开口道:“我帮你完成心愿后,你留在这间花店,帮里面那个老板做事十年,如何?”
“十年,也太久了吧。”男孩在心里嘀咕这家店真黑。
荼罗:“那你去找别人呗。”
男孩一咬牙,“行!我答应。”
他也是走投无路了。
除了这家神秘的花店,根本没有人能看见他、倾听他的声音。
荼罗打了个哈欠,“我明天帮你,很晚了,现在我要先睡觉。”
“等等!”男孩忙道:“我能问问,您是谁吗?”
他进过店里,除老板外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
“我啊,我是一株花。”荼罗敷衍地回答:“下次你一进门往左就能看见我了。”
男孩:“???”
-
男孩自报姓名叫胥正豪,以前就是校队跳高运动员,瞧着身强体壮,搬花材应该是一把好手。
和胥正豪进行这场交易,荼罗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卡牌上说司子濯有轮回之眼,可以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这也意味着,它让他恢复视力后,未来这家花店肯定不太平。是时候应该提前招几个打手小弟,以备不时之需。
胥正豪不能见光,天一亮就躲了起来,躲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它千万别忘记买花。
“孟秋柳的生日就是今天!”
哦对了,孟秋柳就是他暗恋女生的名字。
“知道了。”荼罗懒洋洋道。
……
司子濯一大早先牵着向日葵去了趟附近银行。
他本想把昨天收到的那张纸钞上交,结果却得知那其实是一张冥币。
“现在人也太缺德了,怎么能拿冥币欺负一个盲人呢?”
“哎,那个小哥好好看,可惜是个瞎子,不然我真想要个联系方式……”
走出银行时,司子濯隐约能听到身后柜员的惋惜或嘲笑。
他并不愤怒,也不痛苦,脸上浮现出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
有时候,这种话听多了,就麻木了。
甚至司子濯一度希望自己的长相平庸。
这样,他走在路上就不用听到那么多叹息和可怜声。他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平凡的盲人,就算牵着导盲犬走在大街小巷,也不会如此引人注目。
回到花店,司子濯先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卫生。
随后将冰柜的鲜花一一摆出来放进花桶里,贴好标签,喷上保鲜剂。
做完这些已经上午十点了,他直起腰去小厨房给自己做早餐。
简单的煮鸡蛋,蒸玉米小馒头,清水菠菜和一杯牛奶。
吃完饭,清洗完餐盘,司子濯先是习惯性地走到院子里打算给曼陀罗花浇水。
浇的水量不用太多,他总是能精准地知道它需要的水量。
这是一种默契。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司子濯闻到它清幽的花香似乎黯淡了许多。
就好像,倏然丧失了灵魂和精神气。
“荼罗,你身体不舒服吗?”他皱眉上前打算给它进行检查,可旋即想到自己并看不到它的状态,又一阵失落,默默地收回了手。
吱呀。
院门被打开,清脆的风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