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谢妄愣了愣,“为什么这么看我。”
“......”江时雨闭了闭眼,略过刚刚心中的不对劲,安抚道:“不必慌张,我只是去皇宫一趟,没有什么大事,你回家等我,若戍夜司再来人,叫初六挡着,不准他们进去。”
他交代道。想着还有什么遗落,却被谢妄打断。少年仿佛很不理解一般,圈着他手腕的力道加重,捏出了红痕:“为什么?”
“若我如今跟你走了,便是潜逃。别说官职了,说不定还会被通缉。”
谢妄却毫不在意:“那又如何,我说了我会养你的。”
看着少年清澈明亮、什么都不懂的不晓世事的眼眸,江时雨终于露出些许疲惫:“不要闹了。”
“可是你被抓走,说不定再也见不到我了。”谢妄嗓音低落,就像是盼望着,哀求着他跟他逃走。眼中露出让江时雨不忍心的神色来。
江时雨只觉得好笑,即使这事儿真的是自己做的,他也不会被关起来。只有谢妄这种尚未入朝堂之人才会如此认为。
江时雨却不知该如何跟谢妄解释朝堂上的勾勾缠缠,这太耗费时间。而已快要入皇宫,他本该在想如何应对入宫后的那场硬仗,此时却被谢妄蛮缠着。
他叹了口气,干巴巴道:“不会的。”
江时雨抬手摸了摸谢妄的脸颊:“听话,回去等我。”
“你在敷衍我。”谢妄眼神冷了下来,面无表情,黑压压的眼睛里仿佛印着某种拗执,视线让人发毛,“不,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江时雨不知道为什么谢妄要赶在这个时候跟他吵架。他此时要思忖的事已经够多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照顾谢妄的那些小情绪。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初一在外面敲了敲车框,没有开门:“郎君,到了。”
江时雨要起身,谢妄却硬拉住了他的手腕。他伸手去掰谢妄的手,两人较着劲,江时雨这次却丝毫没有留情。
少年的手指被他一根根掰开,江时雨:“适可而止,谢妄。”
他从未叫过谢妄的大名。这句话就好像打破了无形的帷幕,关上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江时雨从他身旁走过,掀开车帘。
“我在怜奴心中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吗。”
江时雨回头,
谢妄还维持着那个姿势,脸庞隐在黑暗中,语调平直,使人毛骨悚然,“所有人都比我重要,怜奴可以为了任何事就把我丢掉。”
这一瞬,江时雨几乎想笑。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自小到大,又有谁敢跟江家玉郎吵架呢。
他本该生气,却有另一股更为浩大无声的情绪将他席卷而起,叫他空落落的踩在天上,潮湿闷热的乌云将他包裹。他不知这是什么,却品出叫他喘不上气般的酸涩。
自己虽还没理清自己对谢妄的想法,但连擅闯皇家猎场行刺这样称得上谋逆的罪过他都帮谢妄遮掩了,难道在对方眼中,自己对着屋外的小狗小猫也是这般吗?
包括秀洲那些事,替阿妄善后所花费的人力物力他从未在对方面前提过。他不想多说,但谢妄看不见自己的让步,看不见他如今麻烦事缠身的处境,就如小孩子一般,一点不顺意就嚷着喊着叫人来疼,不然就要由着性子胡来。
江时雨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门帘拉了下来。
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皇宫。
路上,初一在他身边轻声:“太师说,这封信是假造的,您咬死这一点,他自有办法。”
江时雨脚步一顿,神色不明地看他:“刚刚怎么不说?”
初一:“郎君恕罪。”
从他的沉默中,江时雨忽然明白——因为刚刚谢妄在。
初一在怀疑谢妄。
他本该斥初一胡思乱想,但不知为何,江时雨沉默半晌,最终一言不发。
待到了春事堂。
他行完礼,皇帝亲切叫他:“怜春,过来。”仿佛对他没有丝毫疑虑,看不出心中所想。
江时雨上前,皇帝慈眉善目:“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怜春应已知晓了吧。”
“是这样的,近日在搜查吏部尚书一案中所牵连的官员时,在季家搜出了一封信件,非说是你写给你妹婿的。”他抬手就将信递给了江时雨,“你看看,可是你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