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雕

“嘶!”于三郎痛呼了声,飞快收回手,另一只手捂在手背处,定睛一看,手背已经红了一大片,火烧般的疼。“什么人!”

不远处的下人们也都注意到了这番动静,连忙上前询问,在清楚发生了什么后,院中于家下人顺着石头来的方向搜了过去。

而江时雨在于三郎被砸后,看向了那扇漏窗,神色无一丝意外。

漏窗外是郁郁葱葱的观赏植被,这会儿微风吹拂沙沙作响,没见半点儿异常。

江时雨收回视线,矮身将地上的石头捡起。

却发现这并不是石头,而是个核雕。

雕的是一艘小船,船舱中有个小人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神态精细,栩栩如生。江时雨认出这人就是自己,这小船便是前夜里的场景,连船檐上那盏灯都一模一样。

江时雨转动了下核雕,果然看到船舱内暗处,有一块阴影,刻的十分粗糙,只能隐约看到人形,人形的脸上只刻着一对眼睛,正看着“自己”。乍一看,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他将核雕翻转,就见底部刻着:三月初十 晴与怜奴相会流金河

字与纸条上的笔迹别无二致,可见此人手上功力了得。此物称得上巧夺天工,上面还涂了层釉。一看便知花费不少心力。

这会儿于三郎也缓过劲来了,捂着手凑过来:“什么东西?”

一眼就看到了江时雨手上的核雕:“这什么?”

江时雨不语,看向他的手,见通红一片:“找大夫来看看吧。”

于三郎念头一转:“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对你死缠烂打的疯子吧?”

他环顾了圈四周,视线在那核雕上转了转,又看向江时雨不置可否的脸上,神情逐渐意味深长,晃了晃自己的手背,重复江时雨的说辞:“没什么大事?”

这块核雕是做错事祈求他原谅的礼物,充满讨好之意,如小狗摇尾乞怜。

而江时雨悠悠往前两步,到池上小道,伸出手,轻轻一放,就将这块不知花费多少心血雕刻出的核雕丢弃进了池水中。

他毫不动容地看着核雕“扑通”一声,径直落进池底。

“自然。”

……

侍卫们搜寻了一圈,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此举惊动了来清谈的学子们。纷纷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于三郎只道进了小贼,安抚了众人,又将今日清谈宴会提前散去。

两人乘坐江时雨的马车去往饕餮阁用餐。

“你明日要来我家吗?阿翁见了你必定开心。”于三郎说的颇不是滋味。在他阿翁眼中,江时雨是所有世家郎君们的典范,从前就没少在自己面前念叨。

江时雨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三郎挑眉,转了话题:“我们这的饕餮楼一绝便是他们的饕餮酒。你若喝一口饕餮酒,世上所有的美味都不算美味了。”

江时雨笑道:“哪有这般自卖自夸的。”

到了饕餮楼的三楼包间中,于三郎邀了几位妙龄女郎或弹奏或于座旁侍候。

江时雨抬手为于三郎斟了杯酒。

于三郎夸张地“哈”了声:“今儿怎么了,太阳西升东落?”

灯光描在江时雨眉眼之上,衬的他越发隽秀疏离,郎艳独绝。

他抬眸看了他的手一眼:“今日敛之被我所累,我心怀愧疚。”

于三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如今已经泛上青紫,明日怕是会更严重。他倒是不以为意,大手一挥:“又不是你的错。”话锋一转,“但你若真愧疚难当,那就为我弹一曲吧。”

“......”江时雨斜乜他一眼,他今日也喝了些酒,此时也勾起了点兴致,便起身,坐于琴前。

洁白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他眼神专注,眉目疏离之色淡去三分,便似有情意流转,熠熠生辉。

江时雨抬头一笑,寒冰消融,春意漫漫:“敛之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