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温听萝越想那个吻就越把自己埋进地里去。
她努力将这一幕抛至脑后。
温听萝照了很久的镜子,不是看脸,而是看脖子上的项链。
很漂亮的小钥匙,上面镶满钻,在灯光下不住地发着光亮。
她将小钥匙握在手心,像是有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动。
她抿唇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找出去年收到的那个本子。
——这个本子一直被她妥善地存放在一个地方,这一年里拿出来看了很多次,但就是舍不得再往下翻页。
一不小心,就又过去了一年,今天她有点想再看一页,就像是一年一次的仪式感一般。
翻开第二页,上面笔锋劲挺地写着一行字——
【花会沿路盛开,你以后的路也是,会不停开花。】
不过是一句话。
不过是一句话……
竟就那么重重地敲在了温听萝的心上,重重落锤,涟漪经久不绝。
她咬紧了唇,去吸收这句话。
——任由这句话在她心里反反复复地掠过一遍又一遍,最终掠为大动,再无法平静。
花会沿路盛开……
你以后的路也是。
会不停开花呀。
温听萝。
温听萝慢慢地咬紧了唇,眸中生出泪意。
好像,这条路上再苦再难,也都能忍下去了。
高三的压力、疲惫交织在一处,那个结却在这一刻被这样一句话悄然化开,给了她望向未来的无尽底气和希望。
是啊。
她温听萝的未来,怎么可能会不好?
她的前途,怎么可能会不光明璀璨?
她想摘的花,定是会尽数被她摘到的。
温听萝弯了弯唇,凝着这句话,久久不动。
她的未来会是繁花相伴。
他的未来也是。
他们的未来都会是美好的。
他会出现在她的未来中,她亦然。
最终,他们都会是彼此未来的一部分,相融其中,即使想剖也剖不出。
她忽然觉得那样的未来很美好。美好到只是稍微想象,嘴角便已经高高扬起。
温听萝承认,她很期待那样的未来到来。
那天之后,大抵是还在害羞那个吻,她好几天没回他消息。
偏又是寒假,她不回的话,他也找不到人。
季清洄叹了口气,寒暑假他都会比较收敛,尽量不惹她,因为平时惹了最多就是一个周末见不着人,但要是寒暑假惹了,那多长时间见不着人可就不是他说了算。
他不死心地戳她,但她就是不回。
过了两天,季清洄给她打了第十通电话——好在这个小没良心的家伙终于接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喂?”
可季清洄觉得是小奶猫在撒娇。
他的心上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一样的痒,“终于肯理我了,嗯?”
温听萝装傻:“你在说什么?”
季清洄被气笑。他低头挠了挠鼻尖,约她出来写作业。
温听萝扭捏了下,刚想扯个借口拒绝,就被他不紧不慢地化解:“给你看卷子。”
他指的是他的期末卷子。
温听萝还真——有兴趣。
她心痒痒,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偃旗息鼓地答应了:“那好吧……”
季清洄咬牙切齿地问:“这么勉强?”
“那倒也没有。”她一笑,问了时间地点后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季清洄叹口气。
他深有一种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感觉。
偏又没办法,他甚至还巴不得被她捏得紧一点、再紧一点,只要她愿意捏。
他低头一笑,是在笑,季清洄竟然也有这一天。
卑微地俯首,像上瘾一样,只想舔舐她。
他想起了那个吻,眸光渐深,深邃至不见底。
他亲自印证过了。
——亲她会上瘾。
一次根本不够。
浅尝辄止也不可能够。
他哪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斯文,撕开面皮,骨子里尽是败类。
季清洄没忍住溢出一声无奈的笑来。
-
季清洄约她出来,目的性可真是太强了。
怎么可能是做作业呢?
她从来没见他对作业上过心。
——虽然这话说出来蛮打击人,但确实是事实。
连温听萝自己都要被打击一下的事实。
想都不用想,温听萝也知道这一趟出去肯定要被占便宜。
她揉了揉泛红的脸,努力保持镇静。
输人可以,但是不能输阵。
他约她在一家很大的咖啡馆,他们可以在角落里学习,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也不会有人影响他们。
温听萝看着菜单,点了一杯杨枝甘露,认认真真地选着规格:“少冰,正常糖就好。”
他就简单了,“和她一样。”
温听萝:“……”
店员忍着笑:“好的,您找个位置坐一下,马上就好。”
温听萝一坐下就跟他伸手要卷子。
“你这样会显得,你就是冲着这个卷子来的。”而不是冲我来的。
温听萝讶异地瞪圆眼:“不然呢?”
季清洄:“……”
他舌尖抵了下后槽牙,眯了眯眼,满脸不爽。
温听萝是想看看他的失分点,还有得分点也很重要。她的卷子和他的做一下对比,得出的分析结果对她来说会很有价值。
——他身上还有很多值得她学习的地方,她正在勤勤恳恳地挖掘。
见她真一本正经,他放弃了,乖乖地从书包里掏出卷子给她:“看吧。”
年级第一的宝座很珍贵,卷子也很珍贵。今天但凡是换一个年级第一,没把她这个年级第二当成贼一样防着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把卷子借她看。相比之下,他毫无保留的样子实在是叫人很难不感动。
温听萝不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她感念于心,默默在心里想,她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心里这么想,口头上也不忘给予肯定:“季清洄,你真是个好人。”
莫名其妙得了张好人卡的季清洄扯了下唇:“谢谢啊。”
这好人卡他收得不大安稳,思忖几秒,还是问了声:“所以呢,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温听萝:“……”
“那倒。”
“也没有什么想法。”
她默默低头看起卷子来,没再说话。
她有卷子看,他却没什么事要忙。
季清洄勾着唇,将那只看了很久的手无声地拉下桌底——握住。
温听萝:“?”
她眸带疑惑地看过来。
他哑声解释:“你看你的,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吃点亏,把手借我玩会。”
温听萝:“……”那她这亏吃得未免有点大。
她一噎。
可是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人家的卷子,也确实是她“占便宜”在先……
她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去。
等店员将他们的饮品端上来后,他才好心地放开她,给了她一个插吸管的机会。等她忙完,他一秒钟都吝啬浪费地就又把她的手捉了回去。
温听萝对此表示沉默。
她悄悄地抿起唇,忍住由于手被人握住而引起的心痒。
她说什么来着……
这人约她出来,她肯定会被占便宜的。
唔。
可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来。
她不知不觉的走了神,季清洄忽然问她:“在想什么?”
温听萝微愣,没来得及想个答案,他却已经替她想好:“在想差在哪吗?你这学期进步很大,就你现在的水平,没什么太值得担心的,将理综再补补就行,大胆点扩宽思维,说不定下次我就被你压住了?”
他懒洋洋道,至于压不压住的,他根本不在意。
温听萝眨眨眼,“喔……”
他哪里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季清洄伸手拂开她的头发,见她没戴那条项链,状似无意地问:“项链喜欢么?”
“喜欢。”她如实道,“就是有点点张扬,平时不大好戴。我将它收起来啦。”
毕竟她现在还是个高三生,平时学校里不允许戴这些比较显目的首饰。
在家的话……因为是他送的,她要是在父母面前戴,总会有一种在和他偷情的错觉,她心理素质实在是差,反正就是没敢戴。
可是她很喜欢。
等以后有机会她会戴的。
他送的每一件东西,她都妥善地珍藏着。
不论是小物件还是大物件,在她眼里都很重要。
更不必谈喜不喜欢。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他想了想,“那下回给你送个不张扬的。”
“也不用……”她为难道,实在不好意思一直收他的东西,生日也就罢了,平时的话不大好,毕竟他也还是学生,她怕把他花穷了。
季清洄点头,但没听。
温听萝好奇地问:“为什么会想到送钥匙呀?”
“好看。”
“……”行。
很简单粗暴,也很符合季清洄的风格。
他笑,揉了揉她的手指,“看见它的时候就觉得很想买来送你。”
她面色慢慢染上红晕,噤了声,没有再说话。
他见她不说话,得寸进尺地把玩她的手,从简单的握,转为了十指相扣。
温听萝:“……”
他永远不会觉得自己过分。
-
他们在咖啡店待了一整个下午,好在,季清洄没有得寸进尺,只动了她的手。
就这样,温听萝竟然都觉得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和季清洄相处久了,容忍度不断被他拔高的缘故。
她不仅将他的卷子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还将自己没解出的两道题交给他,叫他教她。
——反正,算来算去,倒也谈不得是谁占谁的便宜。
顶多只能说,她占的便宜比较高级,他占得便宜则比较低级。
嗯……就是这样。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悄无声息地越来越近,好似只是在等一个高考。等过高考,便能水到渠成地在一起。
寒假过后,一班开了一回家长会。
——作为重点班级,一班的学习氛围不用营造就已经很浓厚,所以平时一班很少开家长会,一是没有必要用家长会来督促学习,二是想给学生们尽可能地减少任务,适当地减减压。
这一回是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家校配合很重要。想了又想,王大志还是决定开一回。
开家长会这一天,一班的学生也都有来,有的帮忙,有的看热闹。
温听萝也来了。
她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坐着爸爸,而爸爸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她还是没能见到他的家长。
温听萝不免好奇,都要高考了,即使他的家长不必像其他家长一样紧张和担忧,但多少也是要上心在意的吧?真的就能这样不管不问,连个面都不露么?
她将疑惑收进心底。
家长会一结束,学校就先进行了一次大考。和往常的期中期末一样隆重的考试——而根据王大志所说,这学期的模拟考多着呢,这还只是个开始。
考试成绩出来后。
温听萝的目光径直落在第一和第二上。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又是第一,她又是第二。
目光往后移——她微愣。
历史的相似甚至相似到了,连差距都还是一样的程度。
又是一分。
她又是比他低了一分。
第三次了。
巧合到她都怀疑自己眼花,又确认了一下后,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
竟然能这样巧吗?
她跟季清洄表达了下她的惊讶。
但季清洄不愧是季清洄,比她淡定多了,对于这巧合,只是笑了笑。
不过半月时间,又迎来一次大考。
这次同学们暗地里的赌约内容已经悄然从“季清洄和温听萝谁能拿第一”变成了“这次季清洄和温听萝会不会又是差一分”。
温听萝隐隐听见了风声。
不过她不以为意,并不觉得能有这么多次的巧合。
直到成绩出来——
成绩单啪地打在她的脸上,打得生疼。
她错愕的看着又是一分之差的结果,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的不止她一个。
大部分同学压的都是“这回不可能再只差一分”。
结果出来后,却明晃晃地打了他们的脸。
——不是,怎么就能做到每回都是一分的?
这真的是巧合吗?那未免也太他妈的巧了点吧!
温听萝也纳闷。
一直到和季清洄一起吃饭的时候都还在纳闷。
点好菜后,在等待途中,她问他:“你觉得奇怪吗?”
“嗯,是奇怪。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我们之间是有些说不清楚的缘分在的。”
温听萝:“……”
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