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动了吗

这里的空气真的很好,她一下车就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而且环境优美,目之所及的地方,都会让人觉得很适宜休养。

她的亲生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也是很孝顺的人,言传身教地给他们做着为人与处世的榜样。

她一直觉得,温常赋和徐亦婉生与养的孩子,在他们的切身影响下,怎么可能会差到哪去呢?

只是,她人生中形成世界观和人生观的那几年,都没能在他们身边。

温听萝垂下眼帘,徐亦婉同她说过当年生她时候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

她失去了这样多,原本平安顺遂的人生突然被换,整个童年都被黑暗笼罩,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轻松过,更没有快乐过,在同龄人无忧无虑地读书的时候,她承受了不知道多少压力,因为她要是想摆脱那样的生活,她就只能靠着自己飞出去,而且一旦起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失败,落入的就是无边地狱。

即使已经回到温家,她也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治愈她的过去,将千疮百孔的心口抚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间接造成了这一切的人,凭什么可以那样坦然地将心偏到程蕴身上去呢?她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活动,才能够叫这个老太太的心可以这样狠,不仅毫无愧疚,还能心安理得?

她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也是这场错误事件中最无辜也最受罪的人。为什么在面对她的时候,宋茗华还能无动于衷地去偏袒程蕴呢?难道心里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亏欠与愧疚么?

她不可能不怨。

真说起来,她满心都是怨。

温听萝垂下的眼眸里,情绪复杂浓厚。

她很安静地穿梭在这座庄园中,找着宋茗华。

少女洁白如玉,美好得像是一朵栀子花,安然娴静。她静静地走在小路上,时不时左右看看找着路,浑然也成了一道风景,和这个优美的地方衬极了。

找到宋茗华找到得很突兀,她走着走着,忽然就听见了宋茗华的声音。循着声音走过去,她顺利找到宋茗华所在的房间。

宋茗华正在和一个护工打扮的人说话。

温听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她。

天助她也,里面的人都是背对她的,根本发现不了她。

在凝视着宋茗华的背影时,温听萝安静得根本不像是十七岁的孩子,她的眼睛里藏满了话,明明复杂汹涌,却又能有这样优越的心性,将它们都妥善地藏住。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的心情一如眼中的沸腾,沸腾得她不由得咬住了唇,才能强行压抑下情绪。

她也不知道她这一趟具体是为了做什么。

她只知道她很愤懑,还很委屈、很怨恨。

情绪如织地涌上来……她就只想见见宋茗华。

护工照顾了宋茗华很多年,这里也没有旁人,她们相伴的时间很长很长,是以宋茗华待她亲近,有什么想说的都会同她说。

这几日她最心心念念的只有程蕴,是以开口闭口也都是她。

护工听她念叨了许久对程蕴的担忧后,微微笑了笑,“老太太,您就别担心了,毕竟是亲生的孩子,蕴蕴在程家还能缺衣少食了么?受不了苦的,您呐,得放宽心。”

宋茗华摇摇头:“你是不知道那家人,以前我那亲孙女在他们家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不是亲生的呀,那不还是对她不好吗?他们那样的人家,就是死脑筋的重男轻女,闺女去了他们家,指定是受罪。依我说啊,就该把两个女儿都留下来养,这样谁也不用遭罪,都在咱们家被咱们疼爱着,多好呐?这是积善缘的好事,咱们家又不差这点钱。可是常赋翅膀硬了,压根不听我的,轴得很,硬是要把蕴蕴送回去,你说说,这送回去不就是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摆着受苦受罪么?”

温听萝冷冷一笑。

护工还在耐心地安抚她,就跟哄小孩一样的,急不得,也凶不得:“人家的闺女,咱们凭什么留下呀?咱们答应,那人家还不答应了呢,您说对不对?咱们自己家的就抱回来,他们家的就还回去,这样才是没错处的。先生经历的事情多,您得相信他的处理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最妥善的决定。再说了,女孩子的心思细,您又哪里知道她们能不能处得来呢?真吵起来了,您到时候站谁去?”

老太太一撇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站呢?不过真叫我选,大概也是要站蕴蕴,听萝有她爸妈呢,要是连我都站她那边,那叫蕴蕴怎么活?你说是不是?”

护工无奈地摇摇头,老太太真是糊涂了,自己亲生的孙女不站,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家家的孩子。

因为得了先生的吩咐,这几日她耐心地跟老太太讲着道理,试图开解好她,可这口水都要说干了,她也仍旧是这模样。依她说,哪里是先生轴?轴得很的分明是老太太,钻进死胡同似的,怎么也出不来。

温听萝听了半晌,冷笑渐深。

她听了宋茗华的所谓“理由”,只觉得好笑至极。

“是啊,叫程蕴怎么活呢?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这些年,又是怎么活的?!”

一道声音破空而出,将里面的两人齐齐吓了一跳,老太太捂着心口,惊愕地转过头来。等看清来人是温听萝后,她更是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什么温听萝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宋茗华指着她,神色不无严厉:“你怎么会在这?”

温听萝恍若未闻,接着道:“您也知道我才是您亲孙女吗?您也知道从前我在那里过得不好吗?原来您知道呐?我还以为您自动忽略这一切,什么都不知呢!”

宋茗华被这质问得一愣,脸上臊红了一大片,愣是说不出话来。

她别过头去,不愿意看温听萝。

是啊,怎么可能不知呢?不过是选择性装聋作哑,故作不知,也罢去自己的内疚罢了。

“我都能在那里活十七年,程蕴为什么不行呢?您也知道我在那里过得不好,可是我待了十七年,不见您半点心疼,程蕴不过回去几天,却叫您这样坐立不安,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话说出来,您也不亏心。”

宋茗华只抿紧唇,并不看她。

温听萝打量着这里,“我就是想来看看,您会不会愧疚,或者自责,不过看起来,您过得可真不错,怎么会去谴责自己呢?”

护工知道这位就是先生的掌上明珠,并不敢插手她们之间的事情,听着她声声质问,只能无奈叹气。

终于还是正面争执起来了。

宋茗华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她并不认温听萝的指责,“我愧疚什么?是他们亏待你,不是我——”

温听萝流利接话:“是啊,当然不是你,如果你和我妈没有吵架吵成那样,她就不会早产,也不会在蒲县生产,我这辈子和程家根本不可能有交集。你因为这件事愧疚在心,这么多年对程蕴一直很好,想加以弥补。可是,早产的是我!你该弥补的也是我!”

她几近歇斯底里。

宋茗华被吼得怔在原地。

温听萝的眼里其实并不平静,她只觉得可悲,只是可悲的不知是宋茗华,还是她自己。

她冷笑道:“该被你偏爱的人是我,这是你的亏欠,也是我应得的,然而事实却是我不仅得不到,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把原应该给我的一切全都给了程蕴,甚至还想剥夺我的权利,去挽留程蕴,难道你不该愧疚自责吗?不过你多狠心啊,你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就我活该受这一切,要怪也只能怪我命不好咯?”

宋茗华嗫嚅了下唇,再说不出话来。

这些指控都击打在了她心上,一项项罪名安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温听萝不再与她纠缠,想说的也说完了,转身便走。

她从来到走,不过几分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