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沉沉。
说起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他整颗心都还是坠在谷底的。
徐亦婉见丈夫的脸色不对劲,着急地催促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同我说呀!”
温常赋看她一眼,眼底有着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撸起袖子,指着一个地方给她看,“今天我去见她,我正好看见她手臂上的伤口,就在这处,被掐得铁青。”
徐亦婉先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听罢,猛地抬起眼看他,大骇:“什么?!”
温常赋颔首肯定,“是她家里人掐的,更多的她也没有告诉我。可是阿婉,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我等不了了。就算她不是,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收养她。找了这么久的孩子,如果这一批都不是,也就意味着寻找再次进入死路,下一次的希望还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们收养她吧,也算是为女儿积福。”
徐亦婉唇瓣嗫嚅,挣扎许久,才点了头:“收养没有那么容易,她的父母不会答应的,但她快成年了,我们可以资助她,帮助她离开家庭,去求学,去远方,帮助她走得更远。”
温常赋合掌,稍稍冷静下来:“我就是这个意思。”
商量好这件事后,温常赋的情绪才稳定了些。
他无法形容他在看见这个孩子处境时的心绪,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他只希望能够做些什么,为她稍微地做些什么。
DNA鉴定是一项严肃的工程,再快也需要时间。严谨起见,还会经过一次验证,耗费的时间也就更久。
夫妻二人心里清楚,这时候在这里等也是干等,所以他们只得先行回家。
这时,温老太太给温常赋来了电话。
徐亦婉和丈夫对视一眼,达成一致——先不告诉她,等结果出来以后再说。
温常赋接起电话,询问是否有事。
老太太嗔道:“没事就不能打啦?”
温常赋将手插在兜里,按捺住内心的紧张与颤抖,“怎么会。您说。”
“我给蕴蕴打电话,她没接哩,应该是玩去了。你们记得叫阿姨给她做些补身体的吃,她最近学习辛苦了嘞。”
温常赋目视前方,眼神飘得很远,“哪里要您说,家里阿姨心里有数,一直都有做。”
“那我可不放心,你得多留意,亲自盯着点。女孩子身子虚,不多补补怎么行呢?对了,你再给蕴蕴打点钱,我看她零花钱不大够用的样子。”
温常赋无奈道:“妈,她还是个孩子,每个月零花钱已经很多了。”
“穷养儿富养女,女孩子就得娇养着些,那点钱哪里算多?你不给我自己给,你别拦着她收我的钱!”
温常赋只得妥协:“好好好,我回去后会问,您就别操心了。”
老太太这才放过他,又问了几句旁的,才挂断了电话。
温常赋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蕴蕴的零花钱,一直是很多的。
再怎么,也比听萝多,那个孩子上回说的话,他到现在都记得。她的零花钱,是从买菜钱中省下来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是靠嘴皮子和菜贩磨上半天才省下来的分分块块。
徐亦婉走到他身边扶着他问:“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温常赋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因为提前和孩子接触,所以他知道的更多,可是每一件事都是要叫人心碎的事实,他不知该不该在结果未出的时候就告诉妻子。
但,说了又有什么用?
温常赋捏紧手心,收回视线:“没事,我们回去吧,孩子们该在家等我们了。”
-
程听萝和季清洄吃完麻辣烫回家的时候,时间不算很晚。
程洪昌和程小哲已经出去散步回来,肖来娣在看电视,听见她回来,连个眼神都没给。
程听萝早就习惯了,她径直去厨房倒了杯水,就要回房间写作业。
没想到倒完水出来,程小哲跑过来拦住她,“姐姐你去哪里啦?”
程听萝是有发微信给肖来娣说过不回家吃饭的,也已经在微信上被骂了五六条十几二十秒的语音,所以这会儿她并不担心再次被骂。她难得有点耐心给这个小家伙,回答了声:“和同学出去,有点事情。”
她往她的房间走,程小哲就跟着她,“姐姐下次带我去玩。”
程听萝敷衍地给他画饼,“行,下次再说。”
姐弟俩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程听萝回到房间时,看见桌上的凌乱后,这点温情彻底消失。
她的一本笔记本上面被深蓝色的蜡笔涂满,惨状如何还需要细察。桌上还有两个糖纸,是她放在抽屉的两颗大白兔奶糖。
程听萝猛地回头瞪向始作俑者:“程小哲——”
程小哲并不怕她,见做的坏事被发现,一点忌惮都没有就跑出去了。
程听萝捏着小拳头在原地忍了半晌,还是没有忍住。
她知道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是忍下来,但是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逼着自己走在正确的轨道上的。
“妈,你不是说过不会再让他进我的房间了吗?”她走出去,面对肖来娣,努力地保持平静。
肖来娣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正看得舒服,被这么一质问,她就皱了眉:“你在问谁呢?我是你妈,不是你家佣人,我还能时时刻刻看着他不成?不就是进去了下吗?整个房子都是我们租的,我们儿子进去一下怎么了?”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半点道理都不讲,一颗心径直偏向了另一个孩子,完全的、彻底的偏向,不留半分给她。
程听萝讲不通是失望还是绝望,她只知道她的心情蒙上了一层灰。
她回了房间,狠狠地将门摔上,似乎将愤怒附着在这道门上,就能稍稍发泄,也能叫外面的人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生气。
然而在这个家里,任性二字与她从无关系。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叫骂声,是程洪昌的声音,叫骂中带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很难听,也很伤人。他最不惯着的就是这个家里女人发脾气,尤其是她这个女儿。她就活该像个泥人一样,半点脾气都不能有才是对的。
程听萝从小听到大,但每次听,都会很难过,也会很想哭。脏话不愧是脏话,脏得不堪入耳,脏得直击心脏。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有湿热的泪水从眼眶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