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所有的意志力都放在辨认系统上了。
被世界意识洗脑最终只有一个结局——被虚假的记忆和人生抹除掉自我，同化成世界土著。
对主神空间的宿主来说，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他现在还没有被完全同化，潜意识有在努力辨认那些虚妄的记忆，不过世界意识给他灌注的记忆大部分都是真的，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挣脱。”
颜舟拿出之前关押绿球系统的魔方，魔方上闪烁着金属质感的光芒，透着一阵不详。
“主角出身、天资聪颖，修道路上偶有敌人，但总体来说道途坦荡，但在飞升前夕被系统选中成为宿主，被世界真相打击到险些道心破碎，还被宿敌重伤神魂，在系统帮助下保住性命。他是因为觉得自己欠了系统的人情，所以在走完自己小世界的剧情后同意进入主神空间。起初是安安分分做了几百个任务，后来说动了这个绿系统反叛，一人一统转头敌营。”
陆晏想了想赵鹤风的剧情线，还真有八成相似，怪不得一个千名宿主会被世界意识洗脑——谎言九真一假才最难戳破。
他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颜舟的解释。
“你宿主那边……”颜舟啧了一声，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晏缓缓说：“我还没打算带他去主神空间。”
颜舟拍手：“那行，我没事了。”
他做出送客的态度，陆晏仍是慢悠悠的：“宿主问我要消除bug的奖励，从赵鹤风身上得来的战利品是属于‘陆晏’的。”
颜舟不让陆晏将这条线的内容上报总部，但陆晏自己又没有家底给宿主奖励，只能问颜舟要。很合理。
()颜舟翻了翻自己的仓库：“那给他一点功法或者灵石？”
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他多得是。
陆晏摇头：“修仙违背了当前小世界的基本法则，我不想让他碰。”
合理。而且系统们大多都对修仙路径感官很一般，颜舟也是其中一员。他直接把自己的一级仓库开放给陆晏，让他挑了两件奖品。
陆晏一眼就瞧中了其中一样奖品。
宿主应该会喜欢这件奖品。
拿完东西，陆晏抬头看向颜舟：“那老师，我先走了。”
颜舟摆摆手，没留他。
陆晏刚走，石桌边便多了个人，他大概三十来岁，穿着登山服，很是利落，鼻梁架着的金丝镜架，增添一丝儒雅。
颜舟略感无语：“我说你就不能再多藏一会？”
商明鹤端起茶杯，饮了口茶，细细品味半晌才转向颜舟：“藏什么？他都已经发现我了。”
男人眉眼含笑，轻飘飘抛出一剂猛料：“你再慢点，他的举报资料就要在凌逸办公桌上了。”
颜舟：！！！你大爷！
.
颜舟盯着陆晏，语气不善：“撤好了吗。”
被抓回的陆晏利落撤回材料，做出一副很乖的表情。
“瞧给你厉害的，”颜舟当着陆晏的面把反馈通道加密，然后说，“我和你在一个世界，就你那点权限，你交的报告刚到世界通道那边我都能拦截！”
陆晏能不知道这点么，他就想赌一次……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商先生是偷渡来的，而老师您居然会走正当途径进入世界。”
商明鹤，初代主神，主神空间缔造者，拥有联通万千小世界的神通，但前不久被现任主系统凌逸关押，并被迫交出主神权柄。主神空间进入由主系统暂代主神行使权利的第二纪元。
被关押的前任主神出现在小世界明显是偷渡来的，陆晏当然要赌一把颜舟是否也是偷渡来的。
偷渡当然没权限咯。
但很不幸，他赌输了。
商明鹤托着下巴，看着两个系统友好交流，然后用长辈关心小辈的口吻开口说：“小晏是第一次做任务？还适应小世界的生态吗？”
陆晏点头，乖乖回应：“还好，初始世界和我的源世界很像，都有人类。”
“那就好。我看你选的宿主是戚砚越，相处怎么样，习惯和人……抱歉，忘记晏晏以前是掌管过主星的日常程序呢，很厉害哦。”商明鹤毫不吝啬地夸赞。
“不对，我给你身上安了干扰程序，除了凌逸不该有系统能认出你。”颜舟突然开口，他皱着眉头扫描陆晏的底层程序，却没有发现凌逸给弟弟开后门的痕迹。
“啊……大概是因为这是小晏第二次见我？”商明鹤眨眨眼睛。
颜舟：？
这么大的事你就憋着不跟我说一声？？
商明鹤：“也不是很重要吧，小晏只是来做个任务呀。”
颜舟深呼吸一次，熟练无视掉商明鹤离谱的脑回路，转头对陆晏说：“我已经封锁了传讯通道，这段时间你老实点，我权限你知道，别做破译的无用功，大家都省点事，听懂？”()
被拿捏的小系统恹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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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并大赚一笔的机会就这么消失了。
商明鹤问陆晏：“你在写什么？”
陆晏认真道：“案件记录，等回主神空间如实上报，我要证明自己是被迫的。”拿不到奖励也不能罚款呀，写的生动一些说不定还能拿一笔被压迫补贴。
商明鹤眼中溢出笑意，他刚想说什么，却被颜舟打断：“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你的剧情线还没到，我还有干扰程序，按理说陆晏见不到你才对。”
他担心是自己的干扰程序出故障了。
商明鹤忽然叹气，看向陆晏的眼神变得幽怨起来：“就是晏晏挑宿主的时候呀。”
“我本来还在担心自己被选中该怎么合理地拒绝晏晏，结果……我居然是负分。”
颜舟嗖的一下凑到陆晏身边：“什么分？让我看看！！”
等看见评分的那一刻颜舟没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负999！”
这可不是简单的负分！
分数先是只有三位数，负九九九显然是因为不能更低了。
颜舟看笑话般打开细则，眼神逐渐变得困惑：“前面得分不是挺高的嘛……”
陆晏的评分包含智商、情商、体力、年纪、外貌等七十多项内容，乍一看过去商明鹤是清一色的满分。
但拉到后面颜舟就懂了。
性格——负无穷。
颜舟秒懂：“正确的。”
他顺手扫了眼评语：“够委婉的，直接说无法接受纠结癌就可以了。”
商明鹤反驳：“我也没有很纠结吧。”
颜舟冷笑一声：“陆晏打小报告这事你怎么看。”
商明鹤眨眼：“小晏也没做错什么，毕竟立场不一样。”
颜舟：“那我呢。”
“你也没错呀，”商明鹤顿了顿，“哎，大家都没错，要是一开始就坐下来好好谈就好了呀。”
颜舟和陆晏同时发出冷笑：“呵。”
商明鹤：……
颜舟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未停，陆晏脸色白了一瞬，随后痛苦地抱住自己：“可以不要病毒吗？会乖的。”
商明鹤面色一正，眼神多了些不认同：“小舟，晏晏还小呢。”
“你清醒一点，这是他数据库里的18号生病神态。”颜舟毫不留情戳破小系统的表演，并警告商明鹤，“别忘了他是毁灭过世界的。”
“顶多只是毁灭一个种族吧，而且是世界意识自己想要彻底更换赛道呀。”
陆晏和凌逸源世界的情况比较复杂，做法可能是有些残忍，但还是那句话——立场不一样。
“我的意思是你清醒一点，他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不给他种点病毒
()你是等着让凌逸把你捉回小黑屋吗？”颜舟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
商明鹤：“哦。”
商明鹤妥协了两秒，没忍住：“其实小逸也没错，毕竟现在是他在管理主神空间。”
让前任主神彻底离开权利中心也没错。
颜舟面无表情：“那你滚回去被关着。”
商明鹤委屈：“可是我想出来玩也没错呀。”
颜舟＆陆晏：“……”
陆晏看向颜舟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您辛苦了。”
“习惯就好。”颜舟语气沉痛。
“那你选戚砚越是什么标准？”颜舟突然问。
不等陆晏回应，颜舟已经打开戚砚越的评分表，一片亮瞎眼的满分，但最后得总结项才最是诛心。
【相对于诸位主角，反派戚砚越不爱管闲事，鲜少共情，缺乏同理心，不会因为怜悯和心中正义感而对目标人物下不去手。
遇事果断，当有足够高利益时乐于冒险以小博大，不会过度纠结对错。】
显然，这是当时被商明鹤气到了。
颜舟这回是彻底认为绑定反派这是怪不着陆晏了——谁让陆晏遇见了商明鹤呢。
按陆晏这个评分表来看，他少说也观察了商明鹤一个月。
一个月诶，没被商明鹤逼疯已经很不错了。
遇见了“正义感爆棚但是非观诡异，且遇事纠结、摇摆不定”的商明鹤后，再看见缺乏同理心的戚砚越时……真的很难不选择他吧！
颜舟表示非常理解。
“如果通信通道一直被封锁，总部很快也会发现的吧。”陆晏试探问。
“就你机灵，”颜舟关闭评分表，轻挑眉毛，“谁说我要一直封锁的？”
“只要让总部查不到商明鹤不就行了。”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系统，颜舟根本不担心总部会注意这里，但当发现陆晏在小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麻烦了。抓到赵鹤风之后是肯定要上报总部，然后等总部派系统过来执行惩罚程序，这期间世界意识不稳定，外派来的系统可能察觉不到什么，但来这做任务的陆晏一定能发现异常。
属于商明鹤第六条剧情线会消失。
——商明鹤是偷渡客。
剧情线上的主角是偷渡客，陆晏一定会报告总部，而对世界意识清算期间，他不可能封锁世界的通信通道。
所以，他只要封锁陆晏的通道就可以了。
不用再做解释，颜舟的病毒如黏液攀附上数据，包裹住对外联络程序，陆晏试探一下，病毒便猛然扩大，等陆晏老实下来，病毒才重新回到原位。
颜舟说：“只封了你的联络通道，不会影响你在小世界做任务，但你如果去破译，病毒就会扩大，后果自己承担。”
陆晏神色恹恹：“我可以走了吗。”
他现在只能在报告里用语言控诉颜舟以势压人。
颜舟搞定了陆晏，便把世界
的联络通道解锁，然后让陆晏看着他联络总部，等做完这些他才说：“走吧。”
“我去送送小晏。”商明鹤起身，他领着陆晏离开小院，过桥走到湖中央的时候突然说，“刚刚是真的很疼吧。”
商明鹤看向陆晏：“我看你一开始的表现没有使用数据库的表情。”
主神空间里其实有相当多的系统是主神的拥护者，他们都说主神大人拥有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睛。
.
“宿主，早上好。”
从鬼市回来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戚砚越没理过系统一次，但系统依然每天准时为戚砚越送上问候，并照常播报剧情相关——
“秦吏和宋眠将在近期定情，请宿主多多关注。”
“林陌的时尚资源被曝由沈含枫提供，请宿主注意舆论风向。”
“顾棋最近心情不好，请宿主主动联络。”
“您今天会面的合作方盛林为主角之一，他的秘书顾星是官配。”
戚砚越皱了下眉。
办公室恋情，上班处对象还有心思工作么？
不过……和他猜测的差不多，第五个主角果然是盛林。
自打前段时间和系统谈崩后，戚砚越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被动了。
他需要从系统在意的东西做为突破口，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益。
而系统只在意两样东西——剧情和主角。
戚砚越有意识地去关注主角的状况，并通过蛛丝马迹推测第五位主角是谁。
主角在某些方面必有过人之处、主角不会和他毫无关联、主角触发必有大事件等……
“需要我做什么？”时隔半个月，戚砚越终于回应系统。
“您和盛总在‘水榭楼台’会面时，顾星会食物中毒，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盛总并没有发现顾星的异常，反而和您相谈甚欢，您需要拖住盛林，让顾星被其他人发现并送医。”
什么弱智剧情。
戚砚越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陆晏知道宿主心情很差，没再火上浇油。
说实在的，他并不理解宿主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只是因为“系统”没能给出那个答案？
条款里也没说系统不能隐瞒宿主吧？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干嘛突然闹脾气。
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的确是一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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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和系统的关系恶化到什么程度，戚砚越也不会因为系统去打扰自己的工作。
和盛林的合作其实已经计划了很久，但之前盛林似乎有什么顾虑，双方有了解但并不深入，前不久盛林那边才终于下定决心搭上越程这艘大船。
“后续我们的技术团队也想和您这边做些交流，”负责交接的赵秘书安抚地笑了一下，“我们认为在红外这方面还能做不小的提升。”
顾星和盛林闻言对视一眼，后者开口说：“现在的数值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啊，我了解的，不过技术那边之前给了一个方案，抱歉啊，我不是技术出身，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你们要不自己看看？”赵秘书从一摞文件中精准抽出需要的那份，然后推给盛林。
盛林下意识看向顾星，后者紧张道：“……赵秘，我们还没签合同。”
“我听说你们之前被骗过方案？”赵秘书轻推镜框，看见对面二人明显紧张起来才说，“抱歉啊，背调也是我的工作，尤其你们这个案子是戚总亲自下发的，我不谨慎点饭碗就该丢了。”
“戚总？”顾星惊讶。
赵秘书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话锋一转：“会前技术就跟我提了一嘴，说这个方案可以给你们看，也算是我们的诚意。”
其实今天的会议原定是一整个团队来做交接的，但到了交接时间才发现，盛林这边就来了俩人……很有小作坊的感觉就是了。
但就是这么个小作坊提前一步把越程在研究的项目发布了。
盛林看过方案抿了抿唇：“我们能见一下戚总吗？”
赵秘书顿了顿：“请稍等。”
她一离开会议室，交接团队的技术员就上前一步，“怎么样，他们看了吗？”
赵秘书摊手：“看完就说要见戚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