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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95章

陆佳赶紧蹲下拉着拉着她的手,看她麻木的模样,心疼道:“一诺,听话,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褚一诺没有哭,而是挣开陆佳的手去茶几上摸,又趴在地上固执地找糖。

可是再没有一颗糖,一颗都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没有了呢?”她木讷地喃喃自语,“没糖了,怎么没糖了……”

陆佳拉起褚一诺将她抱进怀里:“一诺,你别这样,你别吓我们。”

“没有糖了,没有糖了……”

褚一诺终是绷不住,积压了这么久的郁气在这一刻全尽数爆发了出来。

她摁着自己的左胸口上,痛苦地放声大哭起来。

蹲在一旁的褚天言也止不住落泪。

他之前有问过孔向明情况,孔向明说一开始无法接受,后面慢慢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学着接受,她治愈能力一向很好,一切就交给时间吧。

回来以后的这段时间,他们也细心地观察着,陪伴着,确实很稳定也很平静,平静到他从来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就跟往常一样,上班下班,与朋友出去消遣,没事人似的也会跟他们有说有笑。

她没再过问有关顾尧的事儿,葬礼也没去,晚上吃饭还跟他们聊的开开心心。

他们在想或许感情也没有到生死地步,又或许她从小到大遇事都很坚强加之心态本就好,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的。

明明最难的都已经过去了,明明他们可以放下心来了。

可惜错了,都想错了,不是感情不深,也不是坚强心态好,而是一直都在死撑。

这孩子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人消化所有,承受所有,永不叫人担心,却更叫人心疼。

……

那晚以后褚一诺仿佛又恢复了元气,好好上班育人,好好谈判救人,好好生活玩乐,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周末,苏安希她们几个难得都休息能凑齐,便约褚一诺出来打麻将,打完麻将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几个姑娘喝了几箱啤酒,看的火锅店老板目瞪口呆。

当然,喝的最多的当属褚一诺。

其实她们几个谁有空就会约褚一诺出来玩,怕她钻牛角尖,就陪她好吃好喝好玩让她尽快走出来。

每次几人对口供都很一致,很正常,寻思可能是大家过于担心了。

今天从头到尾她们都玩的很开心,结果喝酒喝到后面就品出问题了。

褚一诺有意喝醉,偏偏她酒量又好,把酒当白水喝。

喝酒也是一种发泄,那就让她喝吧。

褚一诺又闷头一口干了,拎着杯子看向三人,舌头已经捋不直了:“你们,你们知道,谁酒量……最,最差么?”

“顾尧,是顾尧那个负心汉。”褚一诺将酒杯往桌上一拍,噙着红扑扑的笑脸,比了个二,“两杯他就倒,你们说他有什么用。”

大家就沉默地听着她一个人将顾尧来来回回数落了一遍又一遍,嘴不停,酒不停。

“你们老公跟你们说过我爱你么?”

三人本来是不想回答的,却被褚一诺挨个逼问:“说过没有,不准在警察面前撒谎。”

她们只能点点头。

褚一诺又是一口闷,自嘲地笑了起来:“他没有,他不爱我,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爱我。他还不讲信用,他说过永远不会抛下我,结果呢,他小时候抛下我,现在又抛下我,他就是个骗子,大骗子,他根本就不爱我……”

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心里也都不是个滋味。

因为她们知道顾尧是爱她爱到不行。

不只是她们,顾尧身边的所有的朋友都很清楚。

他很爱她,就算是他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爱,可是所有人都看得见他到底有多爱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爱她的证据。

……

褚一诺七月去冰城出差,顺道去了趟漠城。

还是住在班长那儿,她还去见了参谋长一面,都是过来人,自然让她想开点儿,日子还要过下去。她点头应下,也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离开漠城的前一天,她独自驾车去了趟白桦林,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走着,也遇到了一些打卡拍照的游客。

前方有一对小情侣在树上刻字,姑娘嘟囔着嘴埋怨男朋友鬼画符:“你这刻的啥啊,你学学人家这个。”

姑娘指了指旁边的那棵白桦树,男人看了过去:“怎么还有姓诸的,哦诸葛亮。”

“没文化真可怕,诸葛亮姓诸葛,而且这不是诸。”姑娘白了男朋友一眼,“这是褚,褚一诺。”

突然被点名的褚一诺蓦地看了过去。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虽然心里一直在否认,可是身体却格外诚实地跑了过去。

褚一诺立在这颗白桦树前,眼圈霎时便红了起来。

她抬手,纤白的指尖缓慢而珍惜地拂过树干上熟悉的字迹,脑海里全是当初来这儿的画面。

“要不要浪漫浪漫,树干上刻个名字。”

“损毁植物。”

“不是损毁植物么?”褚一诺泪眼朦胧地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树干上的“顾尧[心]褚一诺”。

顾尧,你太残忍了。

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些证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不远处有人在拍视频,大声哼唱着《白桦林》。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褚一诺的情绪崩塌在这颗白桦树下,哭的泣不成声。

*

晚上吃饭的时候,马正他们总觉着褚一诺情绪不太好。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关心地问道。

褚一诺笑着摇摇头:“没有,可能要走了舍不得你们。”

马正笑:“有空就多来玩,这儿也是你的家。”

“好,我会的。”

吃完饭,褚一诺陪小宝在院子里玩儿了会儿,一抬头瞥见远处的鸦色天际闪烁着光,像彩色的火焰,漂浮在空中,深深浅浅,姿态万千。

身后有人惊呼:“天呐,是极光。”

院子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拿起手机相机拍下这百年难遇的奇迹。

褚一诺也跟着摸出手机对准那璀璨的光晕拍了下来。

顾尧,你说这里不会出现极光,能见着就是奇迹。

我见到了。

你看,这世上还是有奇迹的。

……

回去以后褚一诺接到通知,她之前提交赴慕卡尔维和的报名被选上了,开始?????接受为期六十天的封闭式强化集训。

在入营前本来打算跟父母吃饭的,在陆佳那儿得知褚天言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很忙,没时间回来跟她吃饭也就算了。

生意上的事儿她也不懂,帮不上什么忙,只给褚天言打了个电话让他忙归忙,一定要注意身体。

集训结束,即将去慕卡尔前给放了两天假。

第一天晚上大家在一起吃饭,孔向明一家也都来了,聊着聊着聊到了褚天言生意上的危机全靠一个人的注资,不然就真得宣布破产了。

褚一诺见褚天言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询问:“我认识?”

褚天言说:“顾启,他说他是……”

褚一诺点头一笑,接嘴道:“顾尧的堂弟。”

大家见褚一诺能光明正大地提顾尧,也都放下心来。

他们知道她虽然忘不掉他,可至少她也在为了他过好自己的生活,这也是大家最想看到的结果。

吃完了饭,孔远一跟褚一诺一人端着一杯茶在阳台上聊了起来。

“集训辛苦吗?”孔远一问。

“还好。”褚一诺倚在窗台边,望了眼窗外的万家灯火,勾唇笑着,“以前顾尧教过我擒拿,格斗还有射击,有基础了。”

孔远一看向褚一诺:“你知道吗?”

褚一诺扭头望向孔远一:“知道什么?”

“在认识顾尧以前你对谁都一个样。”孔远一说,“认识他以后每次提到他你的眼睛是会发光的。”

这话当初他在科奥中心医院遇见顾尧时也跟他说过。

他说:“褚一诺从小到大对谁都一个样,一种表情一种情绪,唯独每次提到你的时候那双眼睛是会发光的,后来见到你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只会对你动心。”

顾尧当时因为聊起褚一诺整个人的气场格外温柔,居然跟他开起来玩笑:“因为她颜控。”

孔远一点头:“是有这么个原因在里面。”

而后他俩也聊了很多,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

顾尧对他说:“一开始认识她总觉着她的喜欢只是喜欢,不用心不交心,可以在一起也可以随时说再见。再后来我又想,既然放不下那就跟她走下去,她有多喜欢我不重要,我一心一意爱她就够了。未来难测,我宁愿她不够爱我,至少我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人没了,她也能走得出来,不会痛苦太久。”

孔远一喝了口茶,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几个月这姑娘是怎么过来的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同褚一诺一起望向窗外的星空,凝望着其中一颗璀璨的星辰。

你低估了她的爱,你有多爱她,她就有多爱你。

晚上褚一诺收拾东西的时候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封没打开的遗书映入眼帘。

她坐在床边怔怔地盯着遗书,想起晚上吃饭说起顾启帮她爸的事儿。

“你倒是撒手不管。”她愤愤不平对着遗书埋怨,“你让你家人跟朋友守着我跟我家人算什么意思。”

发泄完,她捡起遗书:“我就看你写的什么。”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和一把钥匙。

信纸上是他笔锋苍劲,力透纸背的漂亮字迹,就四个字——长命百岁。

“可是……”一滴眼泪打在纸上洇开一朵水花,褚一诺带着哭腔的声音里依旧倔强,“你食言了。”

哭了好一会儿缓了过来,褚一诺才去看那把钥匙,钥匙上刻着秋水台,背面是个数字8。

褚一诺在网上搜了搜,发现渝江只有一处别墅区叫这个名字,她想起了当初高指导说他总是请假的事儿,心里隐隐有个想法成了型。

隔天一大早,她便跟着导航去了秋水台。

门卫看到她的钥匙,又看到她出示的警官证,二话不说就给她放行,还告诉她应该怎么走。

褚一诺按照门卫给的路线路过一幢幢别墅,很快就找到了8号的位置。

她停好车走到门口,拿钥匙去开大门上的锁。

“咔哒”一声,锁开了。